也是惜命之人。

“方才痛罵本宮毒辣,當真就以為自個兒是良善人?到了如今,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嘲諷意味更濃。

“你當本宮不想著早些求個安穩?只可惜……”牆角縮著的女人,面上顯露出悲痛。“最初這身子年幼,諸多不便。後來終於能夠與那邊聯絡,好容易狠下心腸,派人過去想著掐斷那禍根也好,”眼中愴然含淚,聲氣兒也跟著哽咽起來。

“只可惜,她那生母,竟捨命替她擋下災劫。”眼淚倏然而落,哭得越發放肆。“之後,她被接入宮中教養,再難尋得機會。”

聽她哭得失了控制,外間值夜的啞姑放下針線,將最後一扇支起的窗戶也放了下來。主子這模樣,萬不能叫旁人知曉。

只是每夜到了安寢時候,都像這般鬧上一出……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裡屋女聲慘然,聲聲帶著驚悸。“她之生母,不就是,不就是……”

驟然揪緊身下被褥,萬靖雯字字泣血。“你猜得不錯。她之生母,亦是本宮生母。”

今世萬靖雯怎麼也想不到,她自始至終弄錯了一件事。這事情至關緊要,卻偏偏被她做賊心虛,早早作惡,斷了生路。

當初她聽那師太一席話,本就錯解了意思。那老尼姑口中說的是“同緣”,而非她一心以為“同根同源”。

於是乎,陰差陽錯之下萬氏尋錯了人,更因此錯殺生母。反倒放過了丹若苑裡,真正與她大有妨害,能叫她悔痛難當,慕妖女這正主。

勤政殿中,王公大臣分文臣武將,立於兩側。正竊竊私語,耐心等候聖駕到來。眼看早朝時辰就到,卻不見帝王儀駕。就連顧長德這皇帝跟前的紅人也沒個蹤影,這叫眾人不免有些忐忑難安。

莫不是宮裡又出了大事兒?上回輟朝是為了六殿下安危,如今怎地沒個徵兆,連一絲風聲也未傳出?

正私底下使著眼色,卻見殿上總算來了一人,不是顧長德顧公公,又是何人。

“奉萬歲爺口諭,諸位王公大臣,移步嘉和殿中。”

嘉和殿!心底咯噔一跳,底下一干人等全部肅了神色。再是措手不及,如今也回過味兒來。近些日子以來,唯有一事能與嘉和殿扯上干係:冊立太子!

可皇上竟是直接去了大殿,看樣子是準備今日便冊封。朝堂之上儲君人選,昨日還存了爭議,當今這是打算乾綱獨斷,一言以決?

宗政涵袖擺下五指緊握成拳,若非此刻還當著眾臣面前,怕是早已怒火攻心繃不住顏面。

宗政明面上清風頌雅,實則心裡已然明白,今日,大半是要等看旁人風光的。比之那人,他即便再不甘心,也唯有徒留嘆息。

章和十六年六月初七,帝於嘉和殿召見諸大臣王公,詔曰:

“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御還區,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僵之休,朕緒應鴻續,夙夜兢兢,仰為祖宗謨烈昭缶,付託至重,承祧行慶,端在元良。皇六子霖,日表英奇,天資粹美,茲恪遵詔命,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啟用成帝時儲君規制?”墊腳替他解了衣襟盤扣,褪去一身杏黃色太子朝服。慕夕瑤遞上宗政霖偏愛藏青色常服。她家這位主子爺,除了人前端正齊整,於太子那身行頭,真就不稀罕。

也對,雄心勃勃如他,自然更愛龍袍加身。

“那妾這位份怎麼個叫法兒?”老爺子看 了宗政暉這麼個草包太子,這會兒對宗政霖寄予厚望。連著東宮內眷,也跟著抬了臉面。

見她將朝服遞給蕙蘭,終是空出手來,宗政霖便牽了人往裡間行去。也就她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