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道:“僕拔將軍是想要我們和回紇一起對付安西麼?雖然我們沙州與高昌之間有婚姻之親,但我們歸義軍與安西軍同為大唐藩屬,最近又剛剛訂立了盟約,兩家對我們來說一個是親戚,一個是朋友,正因此故,家父才派我前來調停,希望能夠化干戈為玉帛。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毗伽大汗雖然英雄,但安西軍張大都護也是一位豪傑,雙方要是真鬥了起來,不管最後誰勝誰負受苦的總是百姓。聽說毗伽大汗如今已經皈依了佛門,念在我佛慈悲,不如雙方便就此罷手吧。”

僕拔接著他的話道:“可是安西軍已經侵入到了我們焉耆境內,雖然退出了鐵門關,但焉耆仍然有將近一半的領土被他們佔著,請問二公子,如果瓜州有一半地方被人佔著時,曹令公願不願意在敵人未撤出之前就與敵人化干戈為玉帛?”

曹元深道:“若是我們能勸得張大都護撤出焉耆境內呢?”

僕拔道:“如果安西軍能夠撤出焉耆,那麼同羅將軍可以做主,向毗伽可汗上奏,與安西軍既往不咎,讓兩家言歸於好。”

若是安西與高昌能夠就此停戰,那卻是正合歸義軍的均勢策略,也正中曹元深的心意,可他尚未接話,那邊洛甫已經聽得大急,叫道:“等等!僕拔將軍,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安西軍現在可是還佔定了龜茲,如今只提讓安西軍撤出焉耆,那我們龜茲的事情,同羅將軍就不管了麼?”

僕拔眉頭一皺,心想你這會來湊什麼熱鬧?冷冷道:“洛甫相爺,龜茲的事情,還是請骨咄可汗到我們毗伽大汗面前再自己分說吧,同羅將軍只是焉耆方面守將,龜茲的事情太大,我們同羅將軍可沒權管到那裡去。”

洛甫又問盧明德:“盧尊使,你怎麼說?這事你也沒權管麼?”

盧明德默然無語,洛甫頓足大怒道:“你!你們……”心知道這些人是擺明了要犧牲龜茲,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僕拔不再管他,卻來與曹元深道:“若二公子同意我剛才的話,那麼待會張邁來時,我們就按照這個意思和他談吧。”

閻一山心想:“同羅只是一方守將,未必能夠代替毗伽大汗承諾,可將來就算高昌那邊撕毀約定,取得了焉耆之後還繼續向龜茲用兵,那也不關我們的事。安西軍和高昌回紇在龜茲鬥個你死我活,卻對我們沙州有利。”便向曹元深使了個眼色。

曹元深卻想:“張大都護已經連續兩次容讓我們,如果再在我們的調停下撤出焉耆全境,這個情面可就給得大了,日後我們卻得負起相當的責任。卻如何確保回紇人守約呢?”

正思慮間,有瞭望將士叫道:“安西軍來了!”

眾人一起向西面眺望,只見西面出現了數百人,都未騎馬,竟是撒腿奔了過來,曹元深心中一奇,暗想:“張大都護居然帶步兵來赴會?”

等那數百人奔得近了,眾人才看清楚那數百人男女老幼都有,並非安西唐軍,在他們後面,才有四隊騎兵列陣開近,趕著那數百人而來。

那數百男女逃到鐵門關附近時,洛甫帶來的人忽然有個大叫:“媽媽!”跟著又有人大叫:“哥哥!”

洛甫定眼一看,在人群中也發現了自己的妻兒,心中又是驚喜,又是悲慼,骨咄的家人也在裡頭。

趕著這數百人來的隊正在馬上大聲道:“張大都護下令釋放龜茲一戰之俘虜,以示誠意。這些人是第一批。”

盧明德道:“原來如此。”

僕拔怕這些俘虜亂了自家的陣型,大叫:“將這些人趕到一邊去,將這些人趕到一邊去!”

洛甫叫道:“你們不得無禮,這些人中有我們可汗的王后,你們不得無禮!”

僕拔卻道:“別說是王后,就是王太后,也不能誤了大事。”仍然命人將他們趕到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