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師庸道:“寧可以正對敵,何必一定要以奇破敵?”

楊易道:“兵貴神速,將貴善斷!當進不進,坐失良機,那是庸將所為!我軍以勇猛敢敢而起家,若是躊躇猶豫,只怕現在我們還在新碎葉城遊蕩躲避呢!昭山一戰、俱蘭城一戰、燈上城一戰、疏勒一戰,哪次不是險中取勝?大勝從來都向險中求!像這樣的機會不可輕易放過!”

“可我們現在的情況,已經和在新碎葉城、在昭山、在疏勒的時候不一樣了!”郭師庸道:“在新碎葉城的時候,我們不前進就得死!在昭山的時候,我們不拼命就得死!在疏勒的時候,我們若不冒險就無法取得我們的第一個根據地!但是現在呢?現在我們不是一無所有的光腳漢了啊!我們背後有著萬里疆土,有著百萬民眾,他們都要依靠我們來保護。而我們的兵馬已經強壯,進可攻退可守,已經不需要再兵行險著了!郭榮的這個情報,我看十有**應該是真的,但我現在卻很擔心,擔心的就是你食髓知味,因為以前冒險而勝利,就認為現在冒險也能勝利這可是要不得的!”

“庸叔,你這種想法,才是真正的要不得!”楊易道:“當初的嶺西回紇,何嘗不是有數千裡疆土,何嘗不是有百萬民眾?但現在呢?他們被我們打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

他本來是站著的,這時候說得激動竟站了起來,道:“我們為什麼能夠勝利,就是因為我們敢闖敢幹,當斷則斷,反觀嶺西阿爾斯蘭則總是在猶豫,總是在躊躇,結果現在便兵敗身死而無葬身之地!歸義軍又如何?曹家夠穩重了吧?現在又是什麼下場!至於北庭回紇,又豈是因為冒險而亡國的?當初我們兵甲不齊,糧草告緊,可仍然能夠突破重圍,殺出一片天地來!現在兵甲精良,糧食豐足,又有精兵強將,卻反而畏首畏尾起來了!”

郭師庸道:“這不是畏首畏尾,這是慎重!”

“慎重?我就覺得這兩年我們慎重過頭了!”楊易道:“自我們入河西以來,兵將都懈怠了,有不少人也都怕死了!許多人在河西有了產業,就都想要自保妻兒,而再不能如當年那般奮勇拼死!因為他們的性命都開始值錢了!別的不說,就說小石頭!”

他猛地將石拔一指,道:“他也不如當年了!最近精神狀態是好了些,可要是在河西再待那麼一兩年,我怕他就完全廢掉了!”

石拔臉上一紅,楊易又指著李臏說:“還有我們的司馬大人!你也比之前更縮手縮腳了!獻謀獻策,說的都是一些拖後腿的話!”

李臏聽得一時反應不過來,楊易又對郭師庸道:“還有庸叔你!當初你在昭山行宮奮起的豪情,最近似乎也慢慢還回去了!你們在河西,搞的都是什麼!看看功曹是怎麼給郭榮與楊涿報功勞的該提拔的後進連進輪臺城受賞的資格都沒有,一個不需要提拔的楊家子弟卻賞了首功!那些功曹的人這麼隨便地對待郭榮,是不是因為他沒背景?為什麼卻又來給楊涿錦上添花?是不是因為他是我楊易的弟弟!你們還說這是什麼章程,依我看這就是官僚!”

楊易的脾氣本來就不算好,在新碎葉城時都敢當眾頂撞郭師道楊定國,這幾年功勞日進,威權日重,郭師庸雖是長輩,他說開了竟也不留情面,說的郭師庸難以下臺。

張邁忙調和說:“阿易,小石頭是有些懈怠了,但李司馬卻都是為國盤算,至於功曹官僚習氣的事情,也怪不到庸叔的頭上。”

楊易道:“我也不是怪誰,其實我也有不好。我說的,是當前我們整體的風氣越來越不像當年橫掃西域時的我們!當年的我們猶如清晨的陽光,雖然微弱卻能突破烏雲遍照大地!而現在,邁哥,我們在失去衝勁了啊!我們的軍隊中有一部分人有了暮氣這才是最可怕的,比打一兩場敗仗更加可怕!精細徘徊,這是文人乾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