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毓慶宮,出乎意料的是,接見她的竟然不是太子妃瓜爾佳氏,而是胤礽自己。

看著晴鳶驚訝的眼神,胤礽不由苦笑道:“你莫要見怪。太子妃如今精神不穩,不是能夠見客的狀態,為了不在人前失禮,我只能自己來了。”

晴鳶瞭然地點點頭——在這種情形下,瓜爾佳氏會奔潰也實在不是什麼特別值得驚訝的事情。

毓慶宮中表面上看來還是跟以前沒什麼不同,宮女出來給晴鳶上了茶,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其他的太監、宮女們都各司其職,絲毫不見慌亂,不由令晴鳶暗中驚訝不已。

只是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瀰漫著一股低沉的氣氛,彷彿有什麼東西沉甸甸壓在人們心頭,所有人的臉上都不見一絲歡愉的表情,個個神情木然,似乎生氣全無。

胤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苦笑,說道:“難得你竟還想得到來看看我們,你可是出事以來我這兒來的第一位客人啊”

晴鳶收回了四散的思緒,聽了這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惻隱,默默嘆了口氣,道:“太子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無緣無故突然又……”她頓了一下,跳過了這個敏感的問題,接著說道,“當初聽到訊息的時候,四爺和我都嚇了一大跳啊”

胤礽的嘴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喃喃道:“老四……”又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道,“那個人做事,什麼時候需要原因來著?因為想做所以便做了,事實上,我的存在對某些人來說是個麻煩。”

那譏嘲的笑容看在晴鳶眼裡,竟是那麼的刺眼。她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太子爺不必擔心,四爺已經在四處活動,如今那道旨意遲遲沒有下來,想來您還是有機會的。”

胤礽轉頭看著她,那晶瑩的眼神少見的沒有任何雜質,清澈而純粹。他凝視著她,突然笑了起來,說道:“晴鳶啊晴鳶,都不知該說你老成好還是天真好。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會不會發生的事情了,而是什麼時候會發生。我早該明白這一點的,只可惜以前被亂局迷了眼,以至於深陷其中,否則若是能早日清醒,說不得今日還能有一線生機。”

聽到他略帶疲憊的無望的話,晴鳶完全無法反駁,只覺得心中酸澀難當,咬緊了下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胤礽並未讓自己沉浸在絕望的氣氛中多久,很快便回過神來,看著晴鳶的表情,一瞬間,心中竟是無比的平靜。

他緩緩走到她身邊,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觸控她柔嫩的臉頰。然而卻在還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掙扎許久,終是收回了手,低聲嘆息著,說道:“能夠看到你如此為我擔心,這輩子也就滿足了我還以為,你對我的只有恨和戒備,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

晴鳶抬起頭來,看著這個曾經令自己寢食難安的男子。當日的飛揚跋扈跟現在的低沉頹廢形成鮮明對照,回頭看看,竟仿如隔世。

“太子……”她喃喃地叫了一聲,卻不知還能再說什麼。

“叫我的名字吧。”他苦笑了一聲,道,“‘太子’這個稱呼,很快就不會再屬於我了……永遠不會我只想聽你叫一次我的名字,我不是太子、不是二哥,只是胤礽。”

晴鳶看著他,掙扎了半晌,終究還是不忍拒絕現在這一臉失意彷彿看破紅塵的他,輕啟嘴唇,叫了一聲:“胤礽。”

他的臉上突然爆發出耀目的光彩,似乎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一瞬間又回到了他身上,但卻沒有那種驕橫與目空一切,只剩下純粹的歡欣與雀躍。

“謝謝你,晴鳶。”他由衷地說道。

晴鳶卻是眼前一花,淚水盈滿了眼眶。

急忙掩飾地低下了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淚花,然而她的舉動又如何瞞得了心細如髮的他?眼中露出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