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為一個假子不惜和燕王對抗,這實在不合常理,那只有一個解釋,宇文述是想利用此案達到他的某種目的。

楊廣輕輕咳嗽一聲,示意裴蘊可以開始了。

裴蘊目光落在了李綱身上,朗聲問道:“李府君怎麼看這樁案子?”

李綱也意識到了珠簾後坐著不同尋常之人,極可能就是天子,他站起身行一禮,不慌不忙道:“這樁案子很簡單,由於掌櫃提前來縣衙報案,所以在出了人命後沒多久我就趕到了現場,我有所有人的口供和現場勘查圖,所以這樁案子根本沒有必要驚動刑部,我也著實想不通。”

裴蘊見骨儀要開口,一擺手止住他,又問道李綱,“李府君能否說一說這樁案子的前因後果?”

“案子起因是為了爭位,天閣寺酒樓掌櫃和酒保都能作證,先是燕王侍衛和張通守的幾名部將在通堂內飲酒,後到的宇文述之子要強奪座位,便下令家將打砸桌上酒菜,引發了衝突,至於先拔刀之人是宇文智及,在混戰中,張通守的一名部將羅士信失手殺死了王慶芳,案子就這麼簡單。”

裴蘊點點頭,又問道:“既然案子如此簡單,那為何李府君又把案子交給刑部?難道想推卸責任?”

李綱忿忿不平道:“我並非要推卸什麼責任,是刑部來調走此案,刑部的牒文上竟然還有內史省和門下省押印,用宰相之令要逼迫我交案,我能不服從嗎?”

大堂內頓時出現一點輕微騷動,一個小小的打架鬥毆案竟然牽出了內史省和門下省,著實有點出人意料了。

楊廣坐在珠簾後依舊面無表情,只是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幾分。

裴蘊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昨天晚上他仔仔細細研究此案,從任何方面都看不出虞世基幹涉此案的跡象。

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如果虞世基不動用手中權力,以耿直出名的李綱怎麼肯把案子交給刑部,虞世基的馬腳必然就在這裡,裴蘊便有意無意地引導李綱,結果李綱快人快語,一句話便將這個案子的核心問題給抖出來了。

大隋權臣間權力鬥爭向來是殺人不見血,虞世基大權獨攬,權傾一時,豈能沒有政敵,裴蘊就是其中之一,兩人早年同在江南陳朝為臣,隋滅陳後,他們共同進入了大隋的官場,皆被楊廣所重用。

裴矩、裴蘊代表山東士族,而虞世基則代表江南士族,另一個權臣蘇威代表關隴士族,外戚蕭瑀代表南方蕭梁貴族,他們之間是一種表面和諧,但暗中爭鬥的局勢,這也是楊廣的帝王馭臣之術。

裴蘊是何等老奸巨猾,他當然明白聖上把這個案子交給自己來審的真實用意,就是要借自己之手敲打虞世基。

而虞世基的問題就出在刑部牒文上同時有內史省和門下省的押印,內史省之印在虞世基手中,門下省之印在蘇威手中,本來門下省是對內史省的制衡,防止內史省權力過大,現在蘇威竟然也在刑部文牒上押了印,說明虞世基的權力已經失控了,一手遮天,這才是整個案子的關鍵。

當然,裴蘊並不會再深究下去,聖上就坐在他身後,他只須點到為止,把謎底揭開,虞世基的事情相信聖上會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處理。

裴蘊笑了笑,便不再提刑部牒文之事,他又問骨儀道:“請問骨侍郎為何要接過此案?”

骨儀心中著實有點忐忑不安,事態的發展出乎了宇文述和許印的預料,竟然把裴蘊捲進來了,事情就有麻煩了。

骨儀只得硬著頭皮道:“宇文大將軍認為李府君偏袒燕王侍衛,處置不公,便向刑部投訴此案,我們也分析過此案,確實覺得李府君的審理有問題,所以才決定把此案接過來。”

“哦!你們覺得李府君的審理有什麼問題?”

“這個請宇文大將軍自己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