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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在單槓上撐起,然後朝下旋轉一圈,重新回到原位。就算在審美不同的歐洲人眼裡,聶經平也絕對稱得上美少年,笑容很燦爛,細密的黑髮輕輕搖曳,被太陽洗滌成暖洋洋的金色。
南舒雨認為他傻得不行,可是她也笑了。
很快,他們得知他們會結婚。
因為這件事是祖父宣佈的,所以即便她無感,嘴角也仍舊上揚,讓蘋果肌鼓出圓潤而討人喜愛的弧度。南舒雨說:「真是個好訊息。」
「訂婚的儀式就等你們大一點再說,」聶經平的母親說,「你們先去玩吧。」
他們說說笑笑,追逐著彼此跑出去。女傭被甩在了身後。南舒雨在迷宮似的花園裡左顧右盼,聶經平從灌木叢裡鑽出來。她替他拿掉衣服上的樹葉,嫌棄道:「真是的。」他卻回覆:「舒雨,你好像從來不怕你爺爺。」
「當然,爺爺是給我錢和權勢的人。我只需要討好他,其他人都可以不在乎。」南舒雨坦白了自己為人處世的法則。
聶經平又笑了,發自肺腑地讚美:「舒雨,你真聰明。」
南舒雨滿意地哼哼兩聲。
就算訂婚,他們也不能像其他正常意義的夫妻一樣,馬上就成為絕對的利益共同體。他們各自代表了自己的家族,背後有家族的產業,都要為自己家的集團考慮。但是,像聶經平這樣笨,肯定會要吃大虧的。還好遇到了她,萬幸有她這樣的未婚妻。南舒雨想,在允許的範圍內,幫幫他也不是不行。
五年級之前,聶經平會被比他高一個頭的孩子欺負。
起因是他撞破他們販賣違禁品。說得這麼嚇人,其實就是香菸。小學時,聶經平遲到是家常便飯。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私家車把他送到校門口,他也能在建築外玩得忘記時間。碰上高年級,又不知天高地厚地問了「那是什麼」,於是一下被鎖定成眼中釘。
南舒雨初來乍到,就有膽量幫人出頭。她從小就深諳成年人和成年人社會的生存之道,趨炎附勢是有效解決問題的不二法門,柔茹剛吐才是壯大自己的明智選擇。中國女俠大戰外國小混混,一腳踩上臺階,威風凜凜警告道:「放了他,不然要你們好看!」
這場大戰,她的損傷是被拽掉幾根頭髮,而被她慫恿去捱打的聶經平則肋骨骨折。真正的領導者是不會親自下場的。南舒雨堅信如此。大人們趕到時,她哭聲震天,堅持不讓他們退學就不罷休,理由是——「他們竟然敢動我的頭髮!我的寶貝頭髮!」她的要死要活總是隻為了自己。
聶經平也哭了,小男孩泣不成聲,看起來十分可憐。老師撫摸著他的頭詢問:「怎麼了?還有哪裡疼嗎?」
他搖搖頭。哭得如此傷心,遍體鱗傷地躺在病床上,令他悲傷到難以自持的卻是:「都是我的錯,害舒雨掉了頭髮。」
他們這樣的難分難捨、親密友愛,在歲月的遷徙中逐漸長大。小小的孩子穿著高檔的洋裝和西服,打領結,戴面紗帽,穿皮鞋,坐在長滿柔嫩青草的山坡上。南舒雨問:「中學我們也要一起上吧?」
聶經平回答:「當然。」
「大學呢?工作呢?再往後呢?」
「也會一起的。」
她內心充盈著微妙的欣喜,並不為他,純粹是有人陪伴自己,像寵物,又或者某種珍貴的紀念品。與聶經平這種始終遠離故土的華裔不同,她在大陸度過了部分童年。當時的南舒雨還不愛他,也沒思考過愛的含義,像大部分中國孩子一樣對愛情的話題遲鈍。
那之後的第一個復活節假期來到。聶經平去外祖母家度過,臨走前,他和南舒雨行吻面禮,兩頰轉瞬即逝地翕近又分開。這場漫長的別離來得有些匆忙。春天結束前,外祖母病重,他要多留幾天。
他回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