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人提醒當地規矩那也是再好不過,於是他謝過之後便順著對方指出來的路去了。

而直到走進胡坊,賀難才有些理解為外人對此迴避的緣由,這裡的氣氛的確不同——街上迥異的掛飾和難懂的語言的確會令人產生被排斥的感覺,但最重要的還是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由於外來者很少,所以賀難一出現在街頭就被無數道眼神鎖定,這些人都很清楚這小子不是胡人,甚至可能不是本縣人——沒有幾個當地人會像賀難一樣在胡坊當中還能趾高氣揚大步流星的穿行,就算不畏懼但也會很謹慎。

賀難當然也感受到了視線的灼熱,但這傢伙向來喜歡硬挺,不管誰在正面與他四目相對,他都會回看對方,而他所收穫到的態度除了好奇便是惱火。

“你來這裡幹什麼的?”一個體型壯碩的胡人叫住了賀難,後者自然注意到了對方手臂上的青袖標——一路上他見到過一些同樣款式的,只不過這個人的袖標更加精美,多半是有些地位的傢伙,於是才會主動攔住自己。

“找人。”賀難答道:“我有位朋友也是草原人,所以我來這看看是否有人能幫我給他捎去一封信。您有什麼好建議麼?”

壯漢用狐疑的眼神從頭到腳的把賀難掃視了一遍,又問道:“你的朋友叫什麼?”

“阿祀爾。”其實賀難也不指望對方認識。

壯漢嘀咕了兩聲這個名字,其實阿祀爾的名字在胡人當中很常見,但賀難的補充很快就驚動了他的大腦:“歸鄉的巫勒諾顏的第三子阿祀爾,你聽說過他嗎?”

“巫勒諾顏的第三子……是你的朋友?”壯漢語氣詭異地問了一句,生怕賀難沒聽懂一樣:“我可要提醒你,在這兒說謊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水寒關與巫勒部的領土接壤,所以這裡的胡人要麼屬於巫勒,要麼也和巫勒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深知這一點的賀難也不是很怕碰見什麼巫勒的仇人。

“好吧,那你跟我來。“那壯漢最終還是決定把分辨的責任交到首領的手中,便引著賀難朝胡坊深處去了,但賀難現在也很敏銳,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後還有不放心的尾巴在繼續跟著。

胡人最終在一家羊肉館門前停了下來,雖然聽起來好像很土氣,但實際上這裡也不是尋常人能消費得起的,而賀難還未進門就聞到了一股羊羶味。

胡人小心翼翼地把賀難帶進來,然後便鑽到了後院,過不多時便請出來一位年歲已經不小的老漢——但這老漢的穿著卻有一種異常的潮流,身上披了一層輕薄透氣的黑色蠶絲衣,兩隻手從手腕往下戴著五六樣珠寶飾品,甚至還有耳環。

“這位就是必勒戈大哥,也是胡坊的首領。“壯漢介紹道。

雖然聽人提起必勒戈時都很惶恐,但必勒戈還挺客氣的,還沒等賀難自報家門,他便先讓壯漢通知廚房準備一桌菜端上來。

“看來前輩是真心希望我不是騙子。”賀難輕輕笑了笑,能在這群凶神惡煞當中成為領袖,必勒戈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人,而他這舉動無疑就是“先禮後兵”。

“你很聰明。”必勒戈笑了笑,亮出了自己一顆金色的犬齒。如果對方真是阿祀爾王子的朋友,那他就用這桌菜好好招待,但如果不是,那也可以先把菜吃完——這桌菜的價格大概就是黑市當中一條人命的價格,菜是給朋友吃的,但如果不是朋友又買不起單,那就很難說了:“像你這樣的人,當騙子的可能性很高。”

賀難懶得在猜疑鏈上進行糾纏,但也不想讓對方來提問,最後這一老一少便默契地交換了自己與巫勒或阿祀爾關係的一些憑證——能在關輔成為胡人首領,沒有巫勒部的支援是天方夜譚,必勒戈原本是巫勒部的一名中層武官,在受過大傷之後便被派到關輔來管理當地的胡人產業。

阿祀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