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衝動。

李滬生周身五花大綁,肩膀劇痛支撐不住,“咚”一聲,頭栽在桌上。

那年李滬生從軍校到部隊報道,在崑山站上了津浦鐵路的火車。車發後他把位子讓給了一位帶著兩個孩子的媽媽,自己到車廂連結部蹲下。那陣路況不好,從崑山到南京很多地段都在病害診治,經常晚點。到鎮江的時候已經天黑,車上人也越來越多。李滬生打起盹來。等他醒來時,車已過南京。他從地上抬起頭,眼前站著一個女孩,他連忙站起來。

她小小的個子。

3。 天涯情霏

3。 天涯情霏

世界上的許多事情本身都是沒有解數的。在情感世界的萬花鏡裡,最原初的火花往往最恆久,純潔,永世不沒,銘刻一生而這方面,青年永遠是第一測炮手。所以,當談到羅曼蒂克時,我們還是把最美好語詞編織的花冠放在青春的手裡。

在他面前,咫尺之間,面對面,呼吸可接,是一位畫中的女孩。如果歌德當年筆下的少年維特對綠蒂生出的那種情愫是一種難以讀解的痛刺的煩惱,那么我們這位青年軍官此刻萌生的感覺則像是陽光溫泉綢緞般噴流的柔潤的歡樂。這是一種重逢,一種靈魂歸宿的喜悅,致命的幸福。

李滬生有點吃驚,有種窒息感,覺得像是夢。這種感覺只有當從前看到露露的時候才產生過,但即使那樣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的強烈衝動!

“她像”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在撓動著胸口。

女孩圓圓的澄澈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那張臉都堪稱完美,但更美麗的,是那童年的陶醉,兒童的笑容。

“你是哪裡人?”問。

“上海人。”她微笑著,用普通話小聲回答。

女孩眼睛裡透露著信任,臉上寫滿了放心,因為自己的那身軍裝。

“我原來是上海徐匯中學的,你哪個學校?”

“市四女中。”女孩迷人的微笑。

女孩以兒童般的表情書寫她那種高貴的潔淨和單純。李滬生胸中已經有醉意掠過。

“你到哪裡去?”

“下放新疆兵團了。”

像有一陣大風吹亂了春圃,總有一些花枝零落泥疇。

“你今年多大啦?”

“15歲了。”女孩嫣然一笑,還是那樣單純,純得生長著希望。

後來,自己在蚌埠下了車,要轉車去看望一下露露。

多少年來,李滬生回憶起在火車上邂逅的這個無名女孩,總有一種看到“西洋畫”的感覺

此刻,李滬生手心裡平放著另一個女孩的照片,幾年前的往事像滾滾的烏雲翻卷而來

那是女神露露的照片那是在那間親愛的鐵皮屋頂的家裡我的花兒家裡

1966年11月9日王洪文夥同上海玻璃機械廠潘國平、良工閥門廠陳阿大等30餘人串連發起組織“上海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工總司)後,製造了上海站36趟北開列車不能出發,鐵道運輸被迫中斷31小時34分鐘的“安亭事件”,此後又接連製造“解放日報”、“康平路”等事件,使上海陷入極大的混亂。在中央文革小組張春橋、江青、姚文元等人策劃下,王洪文徐景賢等於1967年1月6日在人民廣場召開“打倒市委大會”,在全市掀起了“造反奪權”的“一月風暴”。1月19日,王洪文等又在“砸爛舊工會”的口號下,篡奪了上海市總工會的領導權,並大肆迫害工會工作者和勞動模範。李滬生的爸爸當時正在安徽指導從上海遷往小三線的後方工廠,抓捕“走資派”的造反派追到蚌埠;露露的爸爸解放後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