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諸清延洗漱歇下。

艙室外便是過道,正好一組三人的值勤軍士經過,軍士們低聲交談的聲音傳進了艙室裡。

“如今是到那河了,還需多少日才能到達?”

“咱們船多,行的慢,夜裡也不能行船,總還要七八日吧……”

“咳,這船上日子可真是無趣……”

“都尉才下了命令,你們都抖擻精神,莫要多話!仔細看著些!若是真有那奸細人混在我等當中,我等卻毫無所覺,還不若如今便以死謝罪……”

這些軍士,全都是曾刀口舔血的軍中精銳,每一個都有足夠的警惕心。想要在這樣的一批武力編織的防衛網路之中尋到一個空子並不容易。

幾名軍士交談的聲音漸漸過去了,諸順低聲問道:“郎君……?”

“不能急。”

……

九月二十日,押運船隊從那河下游進入望建河流域。這裡便是東北的三河平原,千里平原,林木繁茂,河網密佈。

深秋季節,大片大片的林木已經逐漸由綠轉黃,景色極美。

船隊一路沿望建河溯流而上,只要再往上游航行四五日,到達水流湍急、河道狹小的地方,就應該棄舟登岸,將物資都卸下來,改往陸路運送了。屆時,駐守在外興安嶺以南的衛家軍定然也已經派出人馬,前來迎接這批物資。

一路風平浪靜。

諸清延的表現極其完美,但衛羿心中並未完全放下對他的懷疑,依然令人暗中監察,隱形限制諸清延、諸順這對主僕的活動。對此,諸清延也似毫無所覺,依然心平氣和,每日裡定時作息,偶爾作畫,偶爾觀看船上軍士們操練,偶爾尋朱謙潮、衛羿二人說話。

一百五十五艘船的船隊畢竟龐大,全數從那河轉入望建河以後,便已經是傍晚時分,船隊就此拋錨歇息。

船隻都是中小型的,夜裡為確保不丟失,互相之間都是以繩索連結,夜裡停歇,值守巡邏的武力比白天要多出一倍。夜間原本便是敵襲最優的時候,到處汙漆麻黑一片,誰也看不清楚。

“走火了!”

將近子時,衛羿幾人所在的主船上忽然起了火。火焰從上層船艙的後部燒起,很快蔓延開來。本來便是木船,為防止浸水漚爛,船身所用的木料全都塗有清漆,最是易燃。

“都尉,起火的是諸監軍的船艙!諸監軍怕是還身在其中!”黃鬥急聲稟告。

“去兩個人。”衛羿下令,隨後出了船艙,避到安全的船頭處。

船後艙的火勢漸漸大了起來,一名軍士冒死衝進去搜尋諸清延的身影,而後扛著一人衝了出來,高聲道:“船艙裡是我們的兄弟,已然身死!諸監軍及諸順不在船艙中!”

衛羿眼神一厲,意識到對諸清延的戒備心還是輕了。原本念在此人是相公家女婿,若是不給予禮遇,回去了也說不過去,是以只令人密切監察,不可能貼身警戒。

但是船上時時有人手巡邏,他若是跳船離開,不可能不察覺。此人定然還在船上某個角落。

衛羿手裡提著一盞風燈,朗聲命令:“全員戒備!所有人聽令,將風燈點燃,照亮周圍。船上一半人取水滅火,一半警戒。其餘各船,無令擅離其位者,盡數拿下!”

“是!”軍士們齊聲高喝。也是幸好船不大,船舷也不高,從河裡舀水滅火略有些吃力,但這艘船上人不少,很快將火焰熄滅了。

朱謙潮憤怒至極:“是誰如此不慎走了火?真真是該死!”

“稟告都尉,船艙中再無別人。”

“搜尋全船,尋出諸清延、諸順所在。”衛羿下令。

下層甲板角落裡有兩個黑色身影閃了出來,直撲向船尾守著的幾名軍士。被攻擊的兩名軍士是向外站著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