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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八達嶺長城旅行是憑生第一次。坐火車,在居庸關站下車,然後步行爬山到長城腳下。當時的八達嶺到處是光禿禿的,看不到幾棵樹,也看不到灌木叢,草也不多。奇怪的是,在爬山的途中曾見到幾十丈外的山坳裡有一棵碗口粗細歪歪扭扭的小樹,居然印在了記憶中,一直留存到現在。上山的路並不太陡,可都是羊腸小道,很窄,寬不過二、三尺,路面全是風化形成的碎石渣,很滑,一不小心就會滾到山溝裡去。路上遇到的老鄉告訴我們,要小心,附近的山溝裡還有地雷,遠一點的地方還有死屍。據說人民解放軍殲滅傅作義部隊一部的關溝戰役就在附近進行的,才過去幾個月的時間。當時這一段長城還很破,好像從明代重建以來,幾百年再沒有修過。那一天陽光明媚,沒有風,同學們玩得十分歡快。
門頭溝的煤礦有許多家,記得當時最大的一家叫“中英礦”,據說是英資;其次一家,也就是我們參觀的這家,記得叫“西山礦”,是國營的,似乎是剛剛沒收的國民黨官僚資本家的;再小一些的一家,記得叫“四維礦”,是民族資本私營的;再有就是散散落落的一些“小窯”,這些“小窯”,沒有任何機械裝置,不僅手工開採,而且靠礦工把煤一筐一筐由井下背上地面,全是小窯主私營的。
這次參觀,只剩下幾件各自孤立的事情還留在記憶裡。一件事情是參觀工人宿舍。據當時得知,那時煤礦上的工人分為“外工”和“內工”。井上的工人和井下操縱機器的工人,叫“內工”,是固定工人,當地有家。井下的採煤工叫“外工”,是臨時工或季節工,流動性大,多數在當地沒有家,住集體宿舍。我們參觀的是外工的宿舍,這些宿舍一排一排地建在小山似的煤堆旁邊,出門就是煤堆。這些宿舍既像房子又像棚子,比房子差,比棚子又堅固耐久一些。裡邊又潮溼又陰暗,有很大黴味,柱子好像就是井下支撐過巷道的坑木,還殘留著一些斑剝的樹皮,有的地方長著一些菌類。看到幾位正在休息的礦工,他們都是臉色青黃,頭髮又長又亂,臉上還有些蹭上的黑灰沒有洗淨。每個人的床頭都堆著一、兩袋、兩、三袋麵粉,大概是代替鈔票存放,應付通貨膨脹吧!解放前長期物價飛漲的苦頭,讓人們吃怕了,解放初期雖然“金元券”兌成了人民幣,通貨膨脹還沒有完全抑制住。所以發了工資趕快就換成實物,早就成了習慣。帶著我們參觀的人介紹,解放前,工人是勉強餬口,現在要好多了。從穿著上,從外表上看,(也僅能從這些方面看)內工的生活顯然比外工好。當時剛學了一點革命道理,參觀一下,瞭解一下工人解放前怎麼受壓迫受剝削,受到了一些現實教育。
二是下到礦井下面的感受。按解放前的“規矩”,礦井不僅不準女人下去,而且連井口也不準接近。我們是第一次破了這個“規矩”,男女同學都可以下井。那是一座豎井,先乘“電梯”重直下到井底,再步行穿過一條橫向巷道,到達掌子面(採煤現場)。掌子面在地面下幾百米深處,看到一組工人,有的坐在地上側著身子掄鎬刨煤,有的往筐裡裝,有的往不遠處停著的軌道車上運。揹筐運煤的工人中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一位工人告訴我:他個子小,運煤不用太彎腰。看到那孩子用力背煤的樣子,心裡一陣發酸,眼淚幾乎掉了出來。掌子面都很低,估算高不過四尺左右,最前沿恐怕也就有三尺。鋪著鐵軌的巷道稍高一點,我走在裡面有時還碰頭。巷道寬不超過六、七尺,兩邊是一根挨一根的坑木支撐著。走在坑道里邊,讓人覺得心裡蹩悶,呼吸不暢,還有一種恐懼感:這要是冒了頂(頂子上的石塊掉下來),連跑都沒處跑。記得以後一九五零年六、七月間畢業前夕,同學們揹著行李捲,乘坐一艘五百噸裝貨的輪船去大連參觀,自己是平生笫一次坐船,當船行駛到渤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