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著炕桌,末了乾脆連眼睛都閉上了。

陳瀾還沉得住氣,張惠心就有些忍不住了,乾脆跪坐著直起腰來,隔著炕桌按住了宜興郡主的手,面帶微嗔地說:“娘,都這時候了,你別賣關子,我都急死了”

“你急什麼?”宜興郡主這才把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似笑非笑地說,“又不是你的寶寶哥哥或是賢妃娘娘出了什麼事,就是三個太監……”

“娘”張惠心終於耐不住性子,不等宜興郡主說完就忿然嚷嚷道,“您怎麼能這麼說成公公一直在皇后娘娘身邊,我每回過去,他都對我和善得很,上一回我進宮看賢妃娘娘的時候,繞道坤寧宮後花園,還瞧見他在那邊焚香拜祭,這樣念舊情的怎麼會是壞人夏公公管著御用監和酒醋面局,可去世的公公在光祿寺裡那幾個同僚誥命過來看婆婆的時候,背地裡都說他的好話,說是從不克扣,也從不討要好處,這樣乾淨的總是少見的吧?至於曲公公,聽說他獨來獨往甚至沒幾個親近手下,這樣的人總比那些任人唯親的傢伙好”

聽到張惠心一口氣說了這許多,陳瀾不禁詫異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隨即才注意到宜興郡主的目光亦是緊盯著張惠心。只和平常宜興郡主看女兒時的寵溺不同,此刻那眼神異常犀利,竟是一如平常帶著挑剔和懷疑審視別人時的那種感覺。她原想出口轉圜兩句,可瞥見宜興郡主那被張惠心按著的手一動不動,心裡就有了計較,又安心地坐了回去。

“難得你不是和我光說情分,竟能拉拉雜雜說上這一堆。”說著讚揚的話,宜興郡主眼裡卻沒多少笑意,“你既是起了頭,那我也不妨和你說說實話。成公公是坤寧宮的管事牌子,對皇后忠心耿耿,所以皇上才樂意用他。只不過,你知不知道當年皇后多病休養的時候,東西六宮犯在他手中的大太監少說也有一二十,運氣好的沒命,運氣不好的生不如死?你知不知道夏公公打理御用監期間,累計剋扣下的銀錢少說有萬兒八千的,往他名下投獻田地的也有不少,放在外頭官員身上,那也是貪賄當死?至於曲永……你不知道他手下了結的人命,就比咱們家使過的所有下人都多?你什麼都不明白,就學著別人在我面前說情?”

張惠心越聽臉色越是發沉,到最後突然二話不說跳下了炕,趿拉了鞋子便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屋子。陳瀾嚇了一跳,原是想立時出去把人追回來,可才一伸手,她突然想起了什麼,隨即轉頭看著宜興郡主。

“娘,您這又是何苦”

“她心性純良,大大咧咧,若不是我的女兒也就罷了,是我的女兒,就難免有人打她的主意,這也原本是我的錯。我只是一直覺得,讓她這麼個明媚大方的女孩兒沾上陰謀詭計,便猶如那一碧如洗的天空上添了陰霾,到時候就不好看了。”

說到這裡,宜興郡主輕輕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這才抬起頭看著陳瀾:“你很熟悉她的脾氣,當明白這番話是不是她能夠說得出來的。我和她爹如今還在,萬事都能為她遮風擋雨,不用她去想這些,她怎會突然去管這檔子閒事,還說了這麼頭頭是道的一番話?我今天教訓這麼幾句,她就會自己動腦子去想一想,免得受了人算計還一無所知。”

陳瀾想起今天張惠心到了鏡園時,先是在江氏面前大聲說笑,等到單獨見了自己才合盤托出,這樣有分寸的舉動往常確實少見。她那時候為這突如其來的訊息所驚,也沒細想,如今再仔細斟酌,那種反常的違和感頓時異常強烈。

“孃的意思是說,今天惠心姐姐在宮裡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身邊必然還有別人?而且那人恐怕和她說了不少話?”

“還是你聰明。”宜興郡主看了看眼睛閃亮的陳瀾,不覺啞然失笑,“有時候我看著你就不免想,你真不像是我的乾女兒,倒像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來人”

隨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