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賀還頗有些為冉淵感到惋惜的意思。

若此子修為不損,當世的頂尖劍修便已有了其一席之地,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他成為遠邁前人的劍魁也未嘗不可。所以此番冉淵躍躍欲試來挑戰自己,須原賀反而由衷地感到一絲興奮浮騰於心。

面對須原賀的問候,冉淵伸出自己的右手攤開掌心,一縷有質無形的炁如煙霧一般在他手中綻開,轉眼便化作一片縹緲:“如您所見,就只有這樣了。”

這個動作,就意味著本來能以己身為炭火、真炁為鑄料、天地為鼎爐造出“染淵”這一柄巨劍的天才已然不復存在,現在的冉淵……拼盡全力也只能像是擠羊奶一樣擠出一縷殘炁。

而從炁派武者的角度來衡量,冉淵現在的狀況就連初開氣脈的學徒都趕不上,這一縷殘炁可以說是毫無用處,它的存在就好似杯中的最後一滴水,喝也喝不盡,流也流不幹,更是解不了渴,只是作為他曾經是一個天才的證明罷了。

“冉君,你……”須原賀的臉色凝重起來:“你並沒有恢復實力是麼?”

冉淵無聲地點了點頭。

“那你還要堅持和我對陣?”疑惑的神色出現在須原賀的臉上,他頓了頓緊接著說道:“我相信冉君並非是那種自大到就算被毒物拖累、還仍認為可以戰勝我的人,但我實在是很感興趣……為什麼冉君你要堅持上場呢?”

“因為聽說有一位技藝卓絕的劍客在群雄會之上大殺四方、未嘗一敗,冉淵聽聞後也是心向神往,所以便拖著這具殘軀來了。”冉淵笑道。

“嗯……我明白了。”須原賀點了點頭,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是自己的話,也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和對方交手的:“只是這樣的戰鬥,對你而言並不公平不是麼?”

冉淵聞言,不禁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戰場上哪有公平可言呢?這世上有天才有庸才,對庸才來說公平麼?有練兵器的和練拳腳的,對練拳腳的公平麼?我不到二十歲,練武不過十年,對我來說公平麼?你打了一日還有傷在身,對你來說公平麼?”

“冉淵執意亮劍,追求的是最強的劍術,此番折了一身道行,也不過是返璞歸真,大不了再重來一回。”說罷,冉淵伸手從背後摘下了自己的佩劍。

“有道理,那我便和冉君……共同探討一下劍術的真諦吧!”須原賀聞聲,也將大太刀握在了掌中。

和此前所有的戰鬥,都不同,這是屬於兩個真正的、“劍客”對於各自劍道理解的對決。

頃刻間,兩人胸中劍意凝聚一處,在劍鬥之前,先來了一番“意鬥”。

一人快意如冬雪,不曾掩寒鋒;一人心氣沉若水,難藏塊壘重。

“這樣可不行啊……冉君,既然都做好了上臺的準備,為何還是沒能拋卻雜念呢?”須原賀在這番意氣之鬥中佔據了上風,不由得說道。

“因為我從現在開始就要做好帶著這份鬱結度過一生的準備啊!”冉淵回道。

“那何不放下呢?”

“如果真的能放下……那他也不會給我下毒了,不是麼?”冉淵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但顯然不是說給須原賀聽的,須原賀也不會理解,有些事就是這樣,不理解那就永遠都不會理解。

心不理解,劍會理解,那就拔劍!

先出劍的人,是須原賀,只不過他考慮到了冉淵的實力大損,內力全無,所以並沒有動用真炁。

這是一場無關武功高低的對決,重要的,唯有他們二人各自對於劍道的理解。

須原一刀流·奧義·勝居合!

這是須原一刀流賴以成名的絕技,快到斬斷空氣的致命流光,就算沒有真炁的加持,居合在須原賀這位大宗師的手中也比須原陽太那稚嫩的出招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