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列奏道:“方應物年少無知。妄議朝政,非議聖上,狂悖無禮!絕不可寬待,當嚴加懲治以儆效尤!”

劉珝聞言回首道:“祐之此言差矣!方應物年少為國,其心可嘉,怎可以刑罰處之?如此不怕天下士子寒心麼!”

劉棉花毫不客氣的針鋒相對道:“叔溫有所不知!方應物身為觀政進士,還待選詞臣,此時不潛心學習,對朝政橫加議論,妄然邀名,若人人效仿,朝綱何存?此風萬萬不可長!”

旁人能聽到這二位對質的,無不目瞪口呆,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如果沒聽錯的話,現在的情況是,劉次輔拼命替方應物辯解,而劉棉花卻力求從嚴處置方應物。。。。。。

劉次輔難道不是方應物的仇家麼?另一方的劉棉花難道不是方應物的老泰山麼?這兩位大學士都吃錯藥了?還是互相換了身子,念著對方的臺詞?

唯一能出來打圓場的萬首輔依舊閉目養神,兩位姓劉的大學士便繼續爭論著。

“方應物是你的東床快婿,誰人不知?你不要因為害怕被連累,便故意陷害忠良之士,實在令人齒冷!”

“吾乃內閣揆臣,自當以身作則,嚴於律己!劉叔溫你不要因為你我乃同僚,便替我這女婿開脫!”

旁人繼續啟動看戲模式,面對這詭異的一幕,誰也摸不清其中深淺,所以也只能看戲了。

寶座上的成化天子看著兩人吵了一會兒,十分心煩意亂,本來期待他們出來平事,把毛弘的嘴巴堵回去,結果這兩位出來後竟然耍起了把式。

如此天子便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猛然一揮袖子走人了。旁邊太監連忙叫道:“退朝!”

回到內宮,又有司禮監秉筆太監覃昌交上兩份來自廠衛的密奏,天子命其拆開,展眼看去,卻見一份是錦衣衛的,一份是西廠的。

錦衣衛的密奏中,彈劾西廠公然去鎮撫司劫走人犯,實在膽大妄為壞了規矩;而在西廠密奏中,則反過來彈劾錦衣衛鎮撫司勾結內官、擅權越界,侵犯本該屬於西廠的職事。

兩份密奏互相攻訐,兩邊都是得用的爪牙耳目,這再次讓天子感到心煩。

成化天子本性貪圖安逸,最喜清靜無事,最煩無事生非,期待的是一團和氣共享太平,所有麻煩事情都消失掉。而今天卻屢屢為難,叫他很不痛快,不由得想道:“都是方應物的錯!”

話說在今日,西廠並沒有提審方應物,所以方應物只能繼續在牢中無所事事。百無聊賴時候,又聽到門聲響動,再舉目望去,卻看到自己的好友項成賢走了進來。

正枯燥的方應物連忙從茅草床上一躍而起,驚喜的問道:“項兄何以到此?”項成賢見禮道:“受諸同年所拖,特意來看望方賢弟!”

方應物奇道:“西廠怎麼肯放你進來?”項成賢答道:“我也聽說過,西廠如同龍潭虎穴,十分難進,更難出來。怎麼我一到此,報上來意,便一路通暢的被帶了過來見你?奇哉怪也。”

這個問題,方應物真不好解釋。他忽然又想起什麼,訕訕的說:“我何德何能,敢勞諸君掛念!實在萬分羞愧。”

項成賢搖頭道:“不過話說回來,方賢弟你這次的事情實在不地道,竟然揹著我等偷偷上疏!將我等全蒙在了鼓裡。”

方應物聞言便是一呆,他剛才所擔心的就是這個。之前他當眾口口聲聲不上疏,但現在眾人都以為他偷偷上疏了,豈不成了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兩面三刀的小人?關鍵在於,這個質疑實在不好回答。。。。。。

項成賢忽然哈哈大笑,拍著方應物肩膀道:“看你這委屈的表情,方才都是說笑,方賢弟不要介懷!你的心思,我們都明白的很。”

我有什麼心思?方應物在心裡默默的反問一句,雖然他很想問出口,但暫時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