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報知,又添些言語,激惱裴九老。那九老夫妻因前日娶親不允,心中正惱著劉公。今日聽見媳婦做下醜事,如何下氣!一徑趕到劉家,喚出劉公來發話道:“當初我央媒來說要娶親時,千推萬阻,道女兒年紀尚小,不肯應承。護在家中,私養漢子。若早依了我,也不見得做出事來。我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決不要這樣敗壞門風的好東西。快還了我昔年聘禮,另自去對親,不要誤我孩兒的大事。”將劉公嚷得面上一回紅,一回白,想道:“我家昨夜之事,他如何今早便曉得了?這也怪異。”又不好承認,只得賴道:“親家,這是那裡說起,造恁般言語汙辱我家?倘被外人聽得,只道真有這事,你我體面何在!”裴九老便罵道:“打脊賤才!真個是老亡八。女兒現做著恁般醜事,那個不曉得了!虧你還長著鳥嘴,在我面前遮掩。”趕近前把手向劉公臉上一撳道:“老亡八!羞也不羞!待我送個鬼臉兒與你戴了見人。”劉公被他羞辱不過,罵道:“老殺才,今日為甚趕上門來欺我。”便一頭撞去,把裴九老撞倒在地,兩下相打起來。

裡邊劉媽媽與劉璞聽得外面喧嚷,出來看時,卻是裴九老與劉公廝打,急向前拆開。裴九老指著罵道:“老亡八打得好!我與你到府裡去說話。”一路罵出門去了。劉璞便向父親:“裴九因甚清早來廝鬧。”劉公把他言語學了一遍。劉璞道:“他家如何便曉得了?此甚可怪。”又道:“如今事已彰揚,卻怎麼處。”劉公又想起裴九老恁般恥辱,心中轉惱,頓足道:“都是孫家乞婆害我家壞了門風,受這樣惡氣!若不告他,怎出得這氣。”劉璞勸解不住。劉公央人寫了狀詞,望著府前奔來。正值喬太守早堂放告。這喬太守雖則關西人,又正直,又聰明,憐才愛民,斷獄如神,府中都稱為喬青天。

卻說劉公剛到府前,劈面又遇著裴九老。九老見劉公手執狀詞,認做告他,便罵道:“老亡八,縱女做了醜事,到要告我,我同你去見太爺。”上前一把扭住,兩下又打將起來。兩張狀詞都打失了。二人結做一團,相至堂上。喬太守看見,喝教各跪一邊,問道:“你二人叫甚名字?為何結扭相打。”二人一齊亂嚷,喬太守道:“不許攙越!那老兒先上來說。”裴九老跪上去訴道:“小人叫做裴九,有個兒子裴政,從幼聘下邊劉秉義的女兒慧娘為妻,今年都已十五歲了。小人因是老年愛子,要早與他完姻。幾次央媒去說,要娶媳婦。那劉秉義只推女兒年紀尚小,勒掯不許,誰想他縱女賣姦,戀著孫潤,暗招在家,要圖賴親事。今早到他家理說,反把小人毆辱。情極了,來爺爺臺下投生,他又趕來扭打。求爺爺作主,救小人則個!”喬太守聽了,道:“且下去!”喚劉秉義上去問道:“你怎麼說。”劉公道:“小人有一子一女,兒子劉璞聘孫寡婦女兒珠姨為婦,女兒便許裴九的兒子。向日裴九要娶時,一來女兒尚幼,未曾整備妝奩;二來正與兒子完姻,故此不允。不想兒子臨婚時忽地患起病來,不敢教與媳婦同房,令女兒陪伴嫂子。那知孫寡婦欺心,藏過女兒,卻將兒子孫潤假妝過來,到強姦了小人女兒。正要告官,這裴九卻得知了,登門打罵。小人氣忿不過,與他爭嚷,實不是圖賴他的婚姻。”喬太守見說男扮為女,甚以為奇,乃道:“男扮女妝自然有異。難道你認他不出。”劉公道:“婚嫁乃是常事,那曾有男子假扮之理,卻去辨他真假?況孫潤面貌美如女子。小人夫妻見了,已是萬分歡喜,有甚疑惑。”喬太守道:“孫家即以女許為媳,因甚卻又把兒子假妝?其中必有緣故。”又道:“孫潤還在你家麼。”劉公道:“已逃回去了。”喬太守即差人去拿孫寡婦母子三人,又差人去喚劉璞、慧娘兄妹俱來聽審。不多時,都已拿到。喬太守舉目看時,玉郎姊弟果然一般美貌,面龐無二;劉璞卻也人物俊秀,慧娘豔麗非常。暗暗欣羨道:“好兩對青年兒女!”心中便有成全之意。乃問孫寡婦:“因甚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