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低垂著頭,動也不動,過了片刻,咳嗽了兩聲,嘶啞著聲音,低低的道:“你,你怎麼知道我想尋死?快放開我,我不是跳崖。”她聲音含混,語氣蒼老,甚是難聽。

江浪聽出是個老婦,舒了口長氣,道:“原來是位大嬸,你別騙我了。這裡漆黑一團,你站在這麼高的懸崖上,又是吹笛子,又是哭得什麼似的。我都已聽出來了,你定是不想活啦!”

那女子嗯了一聲,淡淡的道:“你是什麼人,這麼喜歡多管閒事?”

江浪道:“我是跟著別人來這個島遊玩的客人,一時迷了路,才胡亂走到這裡的。幸好讓我看見你投崖,否則,那可怎麼得了?大嬸,你家在哪裡,我先送你回去吧。”

那女子道:“你……你,送我回去?我……我可是……”哼了一聲,沉吟道:“除非你先告訴我你的來歷,否則我怎能相信你是個好人?”

江浪不疑有他,便將自己的姓名身世說了。

那女子默然半晌,緩緩的道:“原來你真是一個鏢頭。適才你說你娘子也離開了你,卻是何故?”江浪嘆了口氣,道:“一言難盡,不說也罷。”那女子道:“什麼一言難盡?既然一言難盡,你便兩言三言、十言百言,總是能說得盡的!”

她見江浪低頭不語,略略一掙,怒道:“你既不說,便是不相信我,我又憑什麼信你。快放開我,讓我去死!”

江浪嘆了口氣,為了取信於那女子,只好將鮑小曇離去之事約略說了。

不料那女子卻不依不饒,絮絮問個不停。她問得甚是詳細,連鮑老夫子的言談形貌、鮑小曇的嫁奩衣飾、江浪離家之時小兩口的對話也都問得仔仔細細,一無遺漏。

江浪本來想勸那女子休要自盡。此時說到自己的遭遇,想起妻子音訊全無,自己一個人苦苦尋覓,了無生趣,越想越傷心,越想越絕望,一時悲不自禁,抱頭痛哭,忽地躍起身來,叫道:“罷了,我也不想活啦!”一陣熱血上湧,發足奔到崖邊,更不遲疑,踴身跳了下去。

夜色之中,但聽耳畔風聲呼呼,身子急往下墜,驀地裡後領一緊,已被人抓住。那人反臂一振,將江浪向上擲去。江浪陡覺身子飛了起來,猶如騰雲駕霧一般,卻在空中身不由主的連翻了兩個筋斗,蓬的一聲大響,重重的跌落在懸崖邊,一屁股坐倒在地。

黑夜中但見白影一閃,那女子又飄身來到他跟前。

江浪不勝驚駭,跳起身來,驚道:“你,你會法術?”

那女子和江浪相對而立,默默凝視著他。夜色之中江浪見此女披頭散髮,一頭長髮遮了容顏,模樣甚是詭異。欲待上前瞧個仔細,但覺渾身痠軟,四肢無力,忽地眼前一黑,又即暈去。

江浪再次醒來,天已大亮。他一骨碌翻身坐起,發現自己竟然在那“聽風別苑”中的客房之中。

他又驚又奇,疑竇叢生,暗想:“怪了,難道我是在做夢。嗯,這下倒好,做夢不見夢中老人,倒是見到一個跳懸崖的女子,不對,是女鬼。”

到得飯堂,卻見菊桂二姝正坐在那裡說笑。見他走進,一齊起身相迎,道:“江公子起來啦?”

江浪問道:“昨兒發生什麼事了?是誰把我從懸崖處弄回來的?那位大嬸……不,應該是個女鬼,你們可曾見過?”

小菊轉身將臉盆放在木架上,從熱水中提出一塊熱騰騰的面巾來,絞得幹了,道:“公子,先擦面吧。昨夜也沒什麼事,你睡得很好。”見江浪兀自盯著自己,轉臉避開他目光,皺眉道:“女鬼,世間哪裡有鬼?嗯,多半是你傷勢未愈,又做噩夢啦?你昨晚好端端的在客房中睡了一宵,直至現下才醒來,何曾出過院門?”

江浪滿腹疑竇,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菊桂二姝均自茫然搖頭,瞠目不知所對。江浪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