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太丟臉。說不出口。

不能慌,先不動聲色看完它!

宇文化吉摺子上說雲盛州大雪。雲盛州物產豐富。雲盛州近來平和得很。雲盛州百姓安居樂業。

雲盛州的州司在賀蘭紅珠城,老臣宇文化吉於大漠賀蘭紅珠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賀蘭紅珠城?!?!」

「但是賀蘭紅珠,不是北漠副都嗎?」

莊青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前是。」

「以前是?!」

「嵐嵐,朕說的是北漠賀蘭紅珠城!不是大夏青州的鶴蘭城!」

「是,就是大漠的那個賀蘭紅珠。」

「原先是北漠副都,錦裕九年劃歸我大夏雲盛州。」

「…………」

「阿昭很多事情都忘了,雲盛州錦裕七年才設立,你不記得也不怪。」

宴語涼:「?!?!」

他已經有點懵了,咀嚼著嵐王話裡的意思,做夢一樣:「可是青瞿,要去到賀蘭紅珠,一定必須行經燕雲。」

嵐王:「嗯,是要行經燕雲。」

「阿昭。百年前被迫割讓北漠的燕雲各州,已在錦裕七年重回大夏版圖。」

「…………」

「不然阿昭以為,綠柳軍這些年『南征北戰』都打了些什麼?」

「我總也得給你打回點什麼來,才像話吧?」

轟。

宴語涼從失憶至今都一絲沒亂過的腦子,此刻終於全亂。

無數情緒堆疊,激盪於胸,整個人呆呆的。

「但,朕以為……」

但他一直都想當然的以為,嵐王「南征北戰」打的都是衛國戰爭!!!

誰讓在他從小的記憶,大夏每一次動用兵戈都是衛國之戰。

每一次都是鄰國侵略,不是今天被北漠在邊境咬了一口就是明日被瀛洲背刺一下。他小時候屢屢看到父親為戰事發愁、傷心無奈的樣子。

燕雲數州被北漠強佔本就是大夏百年國恥,而宴語涼十歲那年,邊境雲盛城更被北漠騎兵洗劫一空放火燒毀。

訊息傳來,宣明帝一整天沒說話。

貴妃擔心宣明帝,便讓二皇子宴語涼與三弟晏殊寧整日陪在他身邊。

終於夜裡父皇回過神,哽咽著說,阿昭阿寧,今日之事你們不可忘。

今日之事,將如同當年燕雲陷落一樣會被寫進史書,把宣明一朝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在宴語涼記憶中,他父皇一輩子都過得很不好。

很少笑,總是深深愁容。

聽聞他也曾年少活潑,有過情投意合的戀人,卻被迫分開與北漠公主聯姻,後又被逼娶名將之女。

在位二十年,始終在澹臺氏和莊氏兩大權臣的明爭暗鬥、權力傾軋間苟且,事事做不得主,無限憋屈愁苦。

偏偏兩大權臣又極端交惡,但凡澹臺家要做想做的事情無論好壞莊家都不遺餘力反對,但凡莊家想要推行的政策澹臺家亦竭力破壞。

恩怨不斷,波及國計民生。

農改推不下去,稅收拿不上來,徵兵徵不到,糧草跟不上……大夏積貧積弱。

雲盛城大火,太守守節而死。

遺體運回華都,父皇出城十里迎接。小小的宴語涼坐在車裡,猶記一路沿街黑壓壓哭泣的百姓,壓抑屈辱無法言說。

國恥當頭,就連權臣莊薪火、澹臺榮焉都雙雙低頭沉默。

同一日,夏侯烈老將軍的父親,老臣夏侯暉溘然病逝。老爺子歷經三朝,輔佐一代又一代皇帝終是憂憤而死,死前嘴裡仍唸叨著「收復燕雲」。

沒幾年,父皇宣明帝也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