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每一下,宴語涼都心如刀絞。

這是嵐王的命。

萬一真的弄壞了怎麼辦,蹭壞了怎麼辦?不小心折了怎麼辦?!

他閉上眼睛。

【阿昭,你再不必防我。有朝一日膩煩了我,隨時掰斷戒指就是。】

【這樣夠不夠?】

【我能不能去出征了?能不能去替你打你的江山?你還要我怎樣,還要我怎麼做?】

【阿昭,還要我怎麼做你告訴我。】

……

風燈火光搖曳,盛夏的泉水裡有些落花。

身邊的男人替他擦完手腳又替他擦頭髮。動作小心翼翼的,身邊風燈火光搖曳,照得他唇角一絲彎彎的弧度。

回憶裡的嵐王,屢屢被逼到末路的片段,那張俊美的臉經常扭曲猙獰著,從猩紅的雙目到佝僂的軀體,都分明是碎成一片一片的痛苦。

而此刻的嵐王,周身不再有一絲曾經那種腥風血雨的戾氣,倒是看起來很放鬆、很愉快、十分享受照顧帝王的樂趣。

宴語涼呆呆看著他。

嵐王以前說過,過去的事情,既希望阿昭想得起又希望阿昭永遠不會想起。他那時不明白。

而今,終於。

可他依舊不懂。這個人既曾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一度不堪折磨吞下毒藥,又心如死灰自願去做引誘敵軍的餌。後來又是怎麼自己好了的。

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在他失憶以後還肯與他重新來過。

夏夜的風吹過,明明帶著些暖意清潤柔和,可宴語涼竟突然冷得有些受不住。

「阿昭?」

莊青瞿放下手中絲布,拽過衣服包裹他。

他知道他冷了,搓著他顫抖的指尖呵氣。只還當他是在想他母妃當年的冤屈而,他過去一直不曉得此事。

心疼又自嘖嘖,他哄他:「不怕。阿昭,都過去了,說出來就好,以後有我陪著你。」

「我不會再如以前一般犯上。以後一切事情,都不會再要阿昭獨自面對。」

「你如今想起惜雪娘娘了,待咱們回京回太廟,再多給她上幾炷蓮花香。」

「阿昭小時候很孝順惜雪娘娘的。」

「以前服侍過的老宮人都說,阿昭小的時候聰明伶俐,惜雪娘娘很是驕傲,閒了常會教阿昭認藥草、背詩、學越陸文字,兩人在一起成天臉上都有笑意……」

蟬鳴輕輕。

宴語涼深深把頭埋進他的肩窩,抱緊他的腰。

……

隊伍一路凱旋迴京,自然是途經各城百姓歡騰,都在舞龍舞獅放鞭炮。

終於到了京城。

烏衣衛卓子昂還沒來得及回家,就直接在大營看到了他爹。他爹和京城各大商鋪的鋪主一起來勞軍,免費的酒免費的醋各種免費的好東西一車一車的送到兵營來。

數月不見,戰場磨礪,卓爹很欣慰兒子沉穩了。

反倒是卓子昂自己覺得遠遠不夠。

他一直到回來的路上,好久都還像做夢一樣,他們這處月一役贏得輕鬆又盛大。他雖然只是來管後勤的依舊有一丟丟得意忘形的與有榮焉,然後,他就被蘇栩揍了。

蘇栩:「輕鬆?」

他指著身邊老兵:「你問問他,以前寸步難行的時候是什麼光景?盔甲武器不齊時是什麼光景?權臣內鬥京城朝令夕改時又有多難!」

卓子昂揉揉後腦,有點委屈。

他其實知道的。老兵都告訴他了,真正的戰場不是你此次看到的這般。

卓子昂也知道,他們能大獲全勝,是因為有這十年間修好的無數條大路,物資糧食才能能又快又順利地運來幽瀾城。

是因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