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羨心知顏老夫人言下之意,卻依舊神色淡淡地道︰「長公主於時慕有恩,自是當得。」他抿了抿唇,方又道,「至於其他人,時慕是顧不上的。」

顏老夫人見他如此,只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倒沒有多說什麼,畢竟舊事她還有印象,那定國公溫恢的確是有些混不吝了。

立在顏老夫人身旁的顏姝瞥了一眼自家夫君的面色,見他微微抿起了唇角,便轉頭看向堂兄顏書安,後者隨即笑著開口將話題岔開了去。

顏老夫人畢竟上了年紀,一早從顏府到武安侯府,又說了半天的話,沒多久便有些乏了。蘇氏見狀,連忙親自扶了老夫人去後院早就備好的屋子休息。

另一邊,一進侯府門就察覺自家三伯父心情不大好的顏書宣在說話間得知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四妹夫竟是個精通武藝,一時不免有些手癢癢,攛掇了自家老實的二哥,一時就要拉著溫羨去練武場走一遭。

「四妹夫,你藏得可真深啊,不行,今天我們一定得好好比劃比劃。」昔日冷傲矜貴的溫大人成了自家妹夫,顏書宣沒了畏懼,這會子直接上前去攬住溫羨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溫羨扭頭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又看了一眼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的顏書宣,點了點頭。

半柱香以後,顏書宣齜牙咧嘴地捧著自己的手在練武場叫苦連天。

原以為這溫羨贏了自家三伯父不過是湊巧罷了,沒想到…顏書宣看了一眼站在那兒垂眸看劍的溫羨,回想起方才被吊打的一幕幕,頓時覺得嘴角也有些疼了。

到了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原本還在因為一早的事情心裡兀自不舒服的顏桁看見自家佷子一身狼狽後,心裡莫名地愉悅了幾分,而顏書宣心裡則更加鬱悶了。午飯男女隔著一扇山水屏風分席,顏姝在顏老夫人和蘇氏的關懷下,一面小口小口地扒拉著碗裡的米飯,一面悄悄地傾了傾身子去聽屏風另一邊的動靜。

與這一桌的安靜相比,那邊要熱鬧得多,此起彼伏的是勸酒的聲音。

「書安,給你四妹夫滿上。」這是顏老爹的聲音,中氣十足。

「…」

「時慕,從前我可沒想過有一天我們能成為一家人,這杯酒我敬你。」溫和的聲音來自顏家大哥。

「…」

「我幹你隨意。」顏書寧言簡意賅。

「…」

依次敬酒,輪到顏書宣時,那邊的動靜似乎大了些。顏姝放下筷子,側耳聽時,只剩下了自家三哥停不下來的勸酒話,當即就輕輕地蹙起了眉。這一杯接著一杯地喝下去,溫羨哪裡能吃得消?果然沒一會兒,屏風那一邊溫羨的聲音就有些含糊了起來。

顏姝心裡擔心,不由看向蘇氏,喚了她一聲,「娘。」

然而蘇氏卻只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裡,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你爹心裡有數。」

心裡有數的顏桁酒到興處,哪裡還記得蘇氏之前的叮囑,一心只想跟女婿在酒量上再一較高低。因此,到了最後,那一桌上的五個人就趴倒了四個。

等吃完飯,溫羨便辭了蘇氏帶著顏姝回府。

一路上,顏姝跟在溫羨的身後,見其步伐從容,舉止一如平常,想到醉成一片的自家阿爹和三位兄長,不由有些驚訝。

夫君的酒量竟然這麼好!

然而到了臥雲居,顏姝才漸漸地察覺出不對勁來。

似乎自離席到回府,這一路上他都沒有同自己說一句話?

看向坐在湘妃榻邊上眉眼沉靜的溫羨,顏姝這才發現他鳳目早已不復舊日清明,布上了一層迷霧,兩頰微紅,整個人坐在那兒安安靜靜的。

原來還是醉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