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自己有些力不從心起來,我不是鐵打的人,也會生病,但我不敢讓自己生病,我知道自己哪怕是為了她也要堅持下去。有幾次雨夜去採藥,情況也是到了很危急的境地,甚至有一次被困在半山,直到快要中午才回家,那一次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急得快要發瘋的樣子,內疚的同時我也開始茫然起來。如果她有一天真的看到了,我的樣子是否會讓她失望呢。

女人生性都是愛美的,我自然也不會是例外。日日的在崖邊經受風吹雨打,白日裡還要強打精神陪著她,很多次還是無法忍住疲倦,在聽她彈琴的時候睡去。我能感覺到自己的透支,而這帶來的後果是什麼,我也很清楚,到她復明為止,我已經有兩年沒有認真地照過鏡子,也不敢去想她當初的那句話。

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也開始習慣起這樣的日子,只是心中總是需要一個東西支撐的,她當然就是我全部的寄託。每次看到她快樂的笑容,我會覺得很滿足,也願意為了這樣的笑容付出一切。

我想起曾經孫靖炎和我談過一次話,他早就知道我愛的是誰。他當時和我說,生在皇家的人,不管秉性如何,都是從小被人伺候著長大的,骨子裡習慣的是依賴他人,思如縱然是個不一樣的存在,但她也無法避免這一點。她是一個公主,她在皇宮裡見的人和事和真正的生活到底是不一樣的,或者說,她很難懂民生疾苦,至少很難親自去經營那樣的生活。若是想和她一起過那樣的生活,另一個人一定要有足夠的耐心去照顧她,等著她長大,等著她學會去呵護身邊的人。我知道他是對的,我和她一起生活時她已經有十幾歲了,但是她確實沒有成熟到去撐起生活,我知道自己要去教會她,這個過程,又因為她失明的緣故變得更加漫長。

但我知道,她是一直在學著成長的,我也相信自己會等來那一天。

清明之日,我記得清楚,十年前,正是這一天,她飲下了那杯毒酒。我不相信天意如此巧合,但心裡一種將要發生什麼的念頭格外強烈。

採完了藥,仍是那條熟悉的路,卻在靠近門口的時候,那種念頭越發強烈起來,我甚至恍惚間覺得是自己生病了。到了門口,深吸一口氣,我推開了門,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裡赤腳的她。她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我看了看她的赤腳,不覺笑嘆這個丫頭還是這樣調皮,便上前牽過了她,一時忽視了那個念頭,直到——她拉過了我,對我說出了那句話:“沐,真好,我又可以看著你了。”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該喜還是該悲,只是怔怔地看著她。時間過去的太久,我當初想的種種她復明的場景都已經模糊了,而現實就是,她摸著我的臉,一臉疼惜,“沐,你蒼老了很多,這些年,怎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呢。”

我鼻子一酸,竟然有種放聲大哭的衝動,伸手想要抱住她,眼前卻毫無徵兆地一黑。

我想,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吧。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我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來,卻覺得渾身無力,只好又躺了下去。門被人推開了,她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見到我醒了,快走兩步到了床邊。

“大夫說你是心力交瘁,要好好休息。”她扶起我,餵我吃了藥,我有些意外地看到她神情漠然,心裡一下就慌了,見她轉身就要走,趕緊拉住了她,“如兒!”

她背對著我,不知是什麼表情。

“如兒,你怎麼了?”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卻仍舊不肯回過頭,垂在身旁的手捏得很緊,指骨已經泛白。

“如兒,你怎麼了,怎麼不理我。”

她猛地回過頭,嘴唇咬的死死的,“蘇沐,你瞞我這麼多年,到底為了什麼,你是想讓我復明之後再照顧你十年麼,這樣才夠還你的情誼了麼!”

我一下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