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笑道:“我們娘娘臨走前交待了路程,估摸著這會兒應該就在左近,婢子領著各位娘娘和夫人們過去。”說著,便快步走在了前頭。

戴皇后一愣,急忙向著身邊另一側的菊影使了個眼色。

菊影會意,便笑道:“真是個小丫頭,這樣沒規矩。還是我去看看吧。”

說著,緊走幾步,挨在了尹線孃的身邊,意有所指地笑著問:“你這麼著急做什麼?一個做下人的,敢走在娘娘前頭,你不要命了?”

尹線娘淡淡地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來了這麼多人,我急著告訴我們娘娘一聲。何況,我是領路,領路不走前頭,走哪裡?姐姐是皇后娘娘身邊當老了差的人了,大過年的,喊打喊殺,就不怕有損皇后娘娘的寬厚之德呢!”

如今行來的人裡,除了戴皇后,品階最高的內命婦就是趙貴妃。眾人的眼光注視下,趙貴妃顯然不勝其煩,只能破了她今日一上午的不語神功,皺了眉頭喝道:“菊影,你與她打什麼嘴仗?這大明宮裡,有一個算一個,論鬥嘴,哪一個敵得過你鄒娘娘?你與她調教出來的奴婢角口,新年第一天,找罵不成?還不趕緊的去找鄒惠妃,讓她來給大家夥兒見禮!大過年的,風冷天寒,她個孕婦,瞎跑什麼?”

趙尚書夫人聽得自家女兒的這話,便知道她平常受了不少委屈。拉了她的手過來,拍一拍,自家的眼圈兒先紅了。趙貴妃連忙攜了母親的手,特意地落後一步,悄悄安慰起她來。

眾人見狀,只得越過去,靠近戴皇后,輕輕說笑。

走不多時,便見著太液池寬闊的水面現了出來。

岸邊的垂柳還都暗沉沉的,但在冬日碧藍的天空籠罩下,似乎也有了勃勃的生氣。

太液池的中心有三座小島,站在離仙居殿最近的地方,可以遙遙地看到島上的殿閣,尤其是太液亭。

戴皇后想到那天夜裡被賢妃奚落的樣子,眼皮一跳,趕緊轉過頭去,淡淡問道:“鄒惠妃何在?”

便在此時,眾人聽到鄒惠妃帶著微微笑意的溫和聲音響了起來:“喲,今日這到底是什麼風,竟然吹來了這樣多的貴客?”

眾人回頭,只見相距不遠處的柳下,裹著一襲蓮青色雲錦面白狐狸皮裡鶴氅的鄒惠妃俏生生地扭過頭來,笑吟吟地轉身。

行走之間,鄒惠妃回手把手爐遞給了一旁的桑九,露出了裡面的純白色絲綿長袍,腰間並沒有繫腰帶,倒顯得微微有些臃腫。

走在內命婦一隊裡的邵寶林像眾人一樣抬起頭來,仔細地看了看鄒惠妃的臉色,還有腰身,又默默地將頭低了下去。

耿美人則一直悄悄看著邵寶林,面色怪異。

鄒惠妃走了過來,盈盈福身下去:“新歲之際,得見皇后,何幸如之。恭祝皇后娘娘新年吉祥如意,平安喜樂。”

眾人都是微微一滯。

雖說外命婦對內宮的奴婢們不甚瞭解,但賢妃娘娘用過的幾個寵婢還都是知道的——鄒惠妃這是在幹嘛?!

沈昭容聽鄒惠妃這樣一說,忽然噗嗤一笑,又忙給眾人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想起來這是去歲惠妃姐姐剛回宮時,皇后娘娘特意說給鄒姐姐的祝詞,竟是一字不改,便忍不住了——鄒姐姐,你自有孕,便越發地懶了!”

待眾人聽了這一句,怪異的眼神又轉向了戴皇后:她是,有病吧?!

鄒惠妃卻從善如流,並未起身,依舊屈膝欠身,笑道:“是是是,嬪妾偷懶了。嬪妾再祝娘娘新春大吉,心想事成。”

戴皇后鐵青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才冷冷地哼了一聲:“豈敢!本宮好心來探,迎面便是下馬威,鄒惠妃果然是睚眥必報。”

鄒惠妃便那樣屈著膝不動,笑答:“娘娘英明。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