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停下來:“老師,我記得頭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很有自信的樣子,蕭逸的左膀右臂,甚至緊急時刻你的命令就相當於蕭逸本人的命令。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可能就是他給的自由太多,反倒讓我膽大包天到了想有自己的想法,作為一個下屬,作為他養的一條狗,這是不能原諒的呢。”懷暖自嘲地笑笑,自由,他自作主張的想法做法,即使是正確的,哪一次沒有在事後付出代價。

明貉只見他那時人前的風光,可知道他背後的努力?要在那麼多人裡面脫穎而出讓蕭逸注意到,單有美色或者是本領的,怎麼可能,蕭逸可記不住沒有厲害衝突且僅僅只見過一面的人。現在,不過是那些風光過去了,那些努力也沒意義罷了。

天全黑了以後,蕭逸終於進來了,他現在的狀態,正是他以前及其鄙視的那些追求他的人的翻版。真是夜路走多終於撞到鬼了,他居然也有躊躇不前的時候,他居然也有心裡有愧的時候——因為這個當了他十年影子的人,因為這個影子偶爾會不那麼聽話會欠教訓。

他進來的時候,懷暖已經睡了,睡得很不安穩,眉蹙得很緊。病房裡很暖和,懷暖只在腰部以下搭了一條毯子。繃帶將背部的線條襯托得很優美。

扎著繃帶光裸的背,伏趴的姿勢,窄瘦的腰身,無不帶著隱隱地媚態。帶著薄繭的寬厚大手慢慢覆上懷暖的肩膀,卻難得不帶任何情慾,只是感受著擱手的骨頭和面板上的冷汗。

很瘦,瘦得蕭逸覺得自己比宣傳片裡的地主老財還刻薄。他越是退讓,他就越好奇他的底線在哪裡,他有欺負,他就越沉默退讓。直到現在,逼到他說要放棄。

“我實在不懂到底怎樣的感情才叫愛情。要說為對方去死,那我遇到的很多人都願意,也都死了。你這樣對我帶著感情為我出了事就要我愧疚,是不是過分了啊。又不是我要你愛的,還妨礙出任務——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拿毛巾細細地幫懷暖擦著汗,對於這從來沒做過的事,他覺得很有興致,原來做這樣的事還會高興,他一直以為是下人才做的。

“但是不知不覺就十年了——這些費腦子的,想不明白的事,我們不再想了,好不?愛不愛的,先不管了,好不?我以後會對你好,行不?”這些話,是他在廁所丟了一地菸頭被掃廁所的大爺狠狠鄙視之後才想順溜的話。這種東西,編起謊話來都不帶打腹稿的,真要說點什麼,腦神經就暫時癱瘓了,比談判還難。

開始看到懷暖還在睡覺的時候,有點像初次登臺的梨園弟子,有點點失望,同時緊張的情緒又稍微好了點,猶豫了片刻,他終於決定,這次他也來唱回獨角戲。

一起演戲的同行,他自然是要一較高下,但面對這個始終拿著清澈眼神看自己的‘鐵絲’,卻啞口無言。

這些話幾乎死了他百分之八十的腦細胞。搞到後半夜的時候,蕭逸打電話調了人過來佈防,自己趴在床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聽著蕭逸平穩而緩慢的呼吸,懷暖緩緩睜開眼,蕭逸進來的時候,他就醒了,但卻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的那些話,也不知道被蕭逸聽去了多少,蕭逸眼睛裡的不屑總是能頃刻間讓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灰飛煙滅。

然而蕭逸破天荒地說了這些話,說了這些懷暖以為自己的藥性又翻湧上來產生幻覺才聽到的話。

說這些話,等於是像對方袒露弱點啊。蕭逸怎麼能做這樣的事。

懷暖微惱地想著,嘴角卻帶著些許甜蜜。

蕭逸醒來的時候,已經人去床空了,摸了摸褥子,冷的。

蕭逸的腦子“嗡”地響了一聲,一種深刻的被耍憤怒席捲了全身,以及同等的緊張。

“老三老七!”蕭逸吼了一句。

“在。”兩個人像風一樣出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