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魏治明從不會喝酒到喝倒一桌人,心情大悅的時候,他會喝,心情煩悶的時候,他也會喝。他對自己說,下一回喝酒的時候,錦夕就會坐在他身邊。

不想還是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喬治白皙的肌膚漂浮著紅色的光,他又看見了一枚向日葵,在他的瞳孔中燦爛綻放……沉醉在白玫兒的歌喉中,心醉於她的舉手投足間,他心動間,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是時間離開了,喬治不情願地回頭,魏爛醉如泥,躺在沙發上毫無動靜。白玫兒盈盈的身影在眼中揮之不去。

白玫兒站在他的身後,給他披好了毛呢大衣,然後雙手遞上了黑禮帽,“我送你,喬治醫生。”

“no;no,please call me Georger。”喬治晃著腦袋,一瞬間就把眼鏡給弄飛了,白玫兒立刻蹲下,著急地找來找去,最後在那雙鋥亮的皮鞋旁邊發現了。

白玫兒踮著腳給喬治戴上眼鏡,她的影子一直在喬治眼前晃悠晃悠,她的笑靨跟著飛撲過來,多麼令人嚮往。

司機員已在車上等喬治,喬治以最慢的速度往那輛怎麼看怎麼討厭的車走去。

外面的天寒地凍與公館的溫暖如春形成鮮明的對比,白玫兒送喬治出門,本以為時間不長,就沒有披大衣,不想喬治醉得厲害,走路的速度也跟龜爬一樣。

她連打了幾個噴嚏。喬治突然停下來,她連聲抱歉之後就雙手抱胸,鼻尖被凍紅了,嘴裡吐出了白氣,幽幽然間,她儼然成了白蓮花。

喬治把手套遞給白玫兒:“be warmer!”

醉了,就喜歡癆英文,白玫兒聽不懂,但心領神會,便點點頭,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戴上了手套。他們終於走到了轎車旁。

一長溜的白煙從車尾排氣管吹了出來。

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小手抬高,喬治鑽進了車廂,又鑽了出來。

喬治在白玫兒的右臉頰上重重叮了一下,又嘀咕了一句話,她像個呆立的雪人,目送轎車開往慢慢啟開的大門。

舊時夢,舊時路,轉眼間,離開滬上已八年。霓裳被聯華公司再度邀請加盟時,她下了決心,重返滬上。

是滬上讓她走向人生巔峰,也是滬上讓她與柳承再度牽手,她想回到那個地方,重拾過去的影蹤。

到了滬上才知道,物是人非。以前的那棟摩天大樓早已消失,被幾層的日式矮樓所代替,那些飄蕩的布幡彷彿在告訴以往的主人,它們已佔據此地八年。

許多條路也消失了,霓裳叫司機開著走,尋著以前的記憶,卻始終找不到自己的那所公寓大樓,甚至那一片住滿了家庭的弄堂。

它們都消失了!司機告訴她,日軍轟炸時,毀掉了其中的一些建築和馬路,所以,她現今所見的是翻修的路和樓房。

轎車停靠在路邊,霓裳坐在車內,拉開了雪白的窗簾。正前方的巷口沒有一個人,深入巷口的那棟洋樓隱約還在,他可曾回來過?說不定是攜美眷歸來。。。。。。

痠痛蔓延至心窩,霓裳終是撇過了頭,喚司機開車。

時過境遷,那一場風波平息之後,誰還會記得這些花邊新聞。明星和戲子同路,名譽可漲可落,只要觀眾沒有忘記,就還有路可行。

霓裳在小型的新片釋出會上露了臉,她既然要和過去告別,便要斬斷情根。她要以嶄新的形象進入電影圈,重拾自己喜愛的事業。

聯華公司的董老闆的兩鬢花白,皺紋也加深,他不甘心一手建立的電影公司就此沒落,邀請霓裳和其他演員重建往日雄風。

霓裳本來要拒絕的,是董老闆的一句話提醒了她,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對某人的寄望徹底放棄了。

董老闆透過餘楠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