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明知她昨日一直提著心,壓著嗓門兒偏還被他逼得急切。當時那股難受勁兒,他是看著就得意?

宗政霖再進屋時,便被慕夕瑤惡狠狠眼神一眼逮著了人。

這時候跟她搭話,這女人指定糾纏上來鬧騰一通。太子殿下佯裝不知被她識破昨日暗藏私心,只近前抬起她下巴,鳳目深邃墨沉。

“今日也雅緻一回,孤與嬌嬌簪花。”廣袖遮掩的袍服一揮,慕夕瑤才陡然發現,宗政霖手上捻了朵花開正豔,淡紫色毛蕊銀蓮。

枝幹輕柔推進她髮髻,男人手掌順著側顏劃下,捧著她臉頰端看許久。末了灑然讚道,“斜髻嬌娥……”

俯身湊近她 ,宗政霖眼角吟吟帶笑。“良娣不替孤全了這句?”

豈止是——厚顏無恥。

慕夕瑤羞紅著臉,就知他沒安好心。今兒早起非困了她在屋裡,原是等在這處。

她唇角,沾染過美人香氣,太子爺方才起身衝她挑了眉眼。“入夏易上火。孤惦記翡翠蓮子多日,還需勞煩良娣。”說罷 衣襬,身姿筆挺出得門去。

翡翠蓮子?慕夕瑤雙目驟然晶亮。好一會兒後,才湊近銅鏡左右端詳。

鏡裡女人眉眼彎彎,妝容得宜。最出挑,卻是髮髻上一抹 。

“蕙蘭!”揚聲喚了大丫鬟進門,慕夕瑤起身親自挑了件暗花雲錦宮裝,再回頭,卻是得意洋洋。“給膳房傳話,打今兒個起,再不用往慧儀宮送吃食過來。”

蕙蘭本是半蹲著身子伺候她更衣,聞言乍然抬頭,眼中滿滿都是驚喜。“主子?”

“太子爺嘴饞,惦記府上小廚房做的吃食。”把玩著腰間流蘇,慕夕瑤眼瞼低垂。剛才那男人臨走時候,挑眉樣子真個 ……

“斜髻嬌娥”後半句,怕是太子爺恨不能日日如斯。

——“夜臥遲”。

不到晌午,東宮已然傳遍訊息。主子爺特許良娣慕氏設了小廚房,自此後,太 中除太子妃以外,又多一位自行掌管吃食的主子。

赫連氏做針線的手滯了滯,不過輕嘲一聲,再沒於此事糾纏。

她是憑著太子妃位份,堂堂正正得享尊容。比起那女人,總歸名正言順!

萬靖雯堵著口氣,對宗政霖尚未登基已然降下恩典,十分不甘願。才進東宮多少時日,竟被那女人早早掌管了最是要緊小廚房一處。

後宮女人,明爭暗鬥最是容易便是飯食裡下手。聽說還是田福山親自從府邸接了丹若苑老人進宮。這般嚴防死守,萬靖雯幾乎不用做想,便是宗政霖根本無需向宮裡交代。

衝著慕氏膝下兩子,再是不合規矩,也是太子爺子嗣要緊,金太后萬不會降罪下來。更何況,宮裡還有個護皇孫跟護眼珠子似的淑妃守著。

處理完政務,宗政霖帶著衛甄,以巡查京畿防務為由,半路掩人耳目鑽入條小巷,片刻便不見蹤影。

“太子殿下。”玉姑放下藥杵,不料他此刻駕臨。

鬆緩了神色略一頷首,宗政霖開門見山,“人在何處?”

“還請殿下移步,妾立馬安排。”

留下衛甄,宗政霖獨自跟著玉姑進了一處院落。隔間裡等候片刻,驟然聽聞隔著厚厚帷幔,外間有女子嬉笑聲傳來。

“芳姐兒彈得一手好琵琶,今兒得了教習誇獎,當真羨慕。月末那賞錢,可值三十兩銀。”

“你這嘴兒刁得,就不記得自個兒霓裳舞,生生折了薛公子腰桿兒?”

“看不打嘴!”

兩人笑鬧一處,另一女子卻是驀然吐了酸水兒。“重光姐姐才是厲害,吟詩作對,恩客都是文人雅士,哪兒是我等能夠匹及。”

玉姑輕 起牆上一幅山水圖,背後綠豆大兩枚小孔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