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告訴他要心狠,卻不是想要這樣的結果。

“當年此人不過是我手上的一顆棋子,如今卻成為前路之上的一顆釘子。”慕雪瑟微微嘆息,“你說,我該不該拔掉這顆釘子呢?”

“若是棋子反噬其主,自然是留不得了。”莫涯漠然道,“況且他今日已認南後和南家人為主了。怕就怕你雖然對他手下留情,他卻是對你下狠手。”

莫涯有些憂心地看著慕雪瑟,“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南後是不會放過你的。”

“放心,你看他今日的行事,自然是沒打算立刻將我的身份稟報給皇后。”慕雪瑟輕輕笑了一聲,“他一定會主動找上我的,我只要等著就好了。”

“你小心,”莫涯卻是擔憂道,“你也許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在熙國的時候,但是如今的他怕已經不是你當初認識的人了,所謂物以類聚,皇后能如此看重他,自然是因為他們是一路人。”

南後的心有多狠,莫涯是最清楚的人,當年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生母被蒸死在面前。他還記得南後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輕聲對他說,“知道麼,這是你母親欠我的,我會讓你活著,讓你痛苦地活著,讓你母親後悔把你生在這世上!”

南後果然做到了,從小就將他放在身邊,心情不好時就隨意折辱,後來南家家主南晏說他根骨不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於是他一個堂堂親王,卻要跟一群孤兒一起在暗衛的訓練營裡學武,每日為了爭那三餐飯而互相打得頭破血流。

他的一身武藝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而南後為了控制他,從小就在他身上下毒,若是他不聽話,就不按時給他解藥,讓他因毒發而痛苦,痛苦卻又不會死,只能繼續地痛苦著。

後來,他學會了順從,學會了偽裝,南後對他的改變非常滿意,或者說是得意。曾經那個驚才絕豔,眾望所歸的太子的獨子,如今卻是她身邊一條聽話的狗。

再後來,他孤身去了熙國,成為了極受熙皇寵愛的西廠廠督,日子過得風光無限,比起在玄國的低聲下氣不知道要好過多少,他隱隱有了乾脆就這麼在熙國待一輩子的想法。

但是他遇見了慕雪瑟。

莫涯從來沒有說過,慕雪瑟帶給他的震撼有多大,她一個柔弱的毀容女子,本該自哀自憐閉門不出,誰知道她卻是那麼堅強,每一次他故意刁難她,她總是會找到方法化解,次次出乎他的意料。

那時候,他就想,慕雪瑟一個弱女子都可以做到這樣堅強,遇到挫折和磨難從不逃避,反而迎難而上,為什麼他不可以?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決定,他要回玄國。

“雪瑟,你在我心裡是特別的,我不希望你出事。”莫涯正重道。

慕雪瑟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沒用說,只是道,“我知道,你放心。”

她站起身對莫涯道,“我該走了。”

說罷,她就向屋外走去,她原本想問,若是有一天莫涯想要復仇,就要犧牲她,那個時候,他會怎麼選。

但是她沒有問,因為她知道這種問題問出來太蠢了,任何承諾都有可能被打破,看一個人不是看他怎麼說,而是看他怎麼做。

只是她希望永遠都不要有逼莫涯這樣選擇的一天,因為無論他選擇哪一種,對他來說都太過殘忍。

南後站在皇宮的御花園裡看著一樹紅楓怔怔出神,當年,她第一次見到那個清風朗月一般的男子時,他就是站在這棵樹下。如今時光匆匆流逝,這株紅楓更高大了,她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了,那個面目英俊的男子早也已經不在了。

“娘娘,公孫姑娘回東陽宮了。”有內侍前來稟報道。

南後點點頭,揮揮手讓他退下,又仰頭看著那株紅楓,紅色的楓葉隨風搖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