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躺在房裡的床上,披頭散髮地,身上蓋了一床白被子,但她的臉,比被子還要白,兩隻眼睛雖然睜著,但好像什麼也看不見。

耳邊彷彿有許多聲音,彷彿一時又安靜下來。

腦子裡有許多念頭,又一個念頭都抓不住。

她像屍首一樣躺在病床上,年亮富從外頭抹著淚走進來,站在床頭哭喪著臉說,“太太,我們的兒子,沒了。”說完,又嗚嗚地哭起來。

哭了一會,年亮富哽咽著說,“太太,這也不怨你。總之,是我沒這個福氣罷。如今我們歲數也不算頂大,該有的,以後總會有的。醫生說了,你流了許多血,要好好將養。太太,你怎麼不說話?太太,你我是這小人兒的父母,我心裡的難過,和你心裡的難過,是一樣的。太太,你說一說話,你這模樣,我看著心裡不安。”

年亮富還在哭著,門邊一個身影,如一縷魂似的進來了,到了病床前,好半日,才顫著兩片蒼白的嘴唇,叫了一聲,“姐姐。”

宣代雲無知無覺一般,眼皮不曾動一動。

年亮富說,“太太,你心裡難過,不和我說話,那也罷了。你弟弟也看你來了,你醒一醒吧。”

也不知他這句話,哪裡觸動了宣代雲,宣代雲緩緩轉著眼珠子,把視線落在了年亮富臉上,張著乾裂的無色的唇,嘶啞地問,“你說誰?”

年亮富說,“你弟弟,宣懷風呀。太太,你這是怎麼了?你不是有話,要和他說嗎?”

他心裡不禁焦急。

這個悲傷的時候,太太只要開口,求小舅子什麼都會得到應承的。

也並非他冷血無情。失去自己的骨血,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悲痛萬分。

但如果失去了骨血,還要失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