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玩弄於鼓掌之間,然而他卻又衝動隨行,為救紅顏獨闖虎穴,為報父仇以身試險;視功名利祿如糞土雲煙,然而他卻擁有著吞天之志。

高興搖搖頭,臉上並無多少欣喜,淡淡地道:“都是將士們的功勞罷了!”

高長恭眼神微動,笑著說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是繼續追擊周軍,趁勢攻入齊國,還是……”自從那日做出決定後,他便將主導權交給了面前的少年。他知道,他是個極有主見的人,看似溫和實則霸道,而他的榮耀便是他的驕傲。

高興一怔,旋即認真地道:“孩兒願做馬前卒,一切聽憑父親做主。”

看著高興坦然而誠摯的目光,高長恭心中溫暖。自中原大地有政治、國家以來,權力的傾軋爭鬥便是極其殘酷,慢說異性之間,便是宗族兄弟,父子反目,刀兵相向的也是屢見不鮮,哪裡有親情可言。

其實,以如今高興的威望,所掌握的實力來說,即便是以武力爭奪皇位也一定能夠成功,但他卻並不想如此做,也從未想過。高興雖未名言,但高長恭卻知道,高興耗費如此多心血,便是希望能保得一家人平安快樂,幫助自己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寶座。

深深看了高興一眼,高長恭將目光落在一旁搖曳的珠光上,臉色忽明忽暗,沉吟了片刻他才嘆息道:“周人雖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而這些年來,戰火不斷,天災**,我大齊百姓早已不堪重負,經不起折騰了啊!”

“父親說的是,孩兒雖然自信能一路攻城略地,直搗長安,但卻知道如今不是最佳的時機。”高興點頭贊同,頓了頓一臉凝重地道:“父親,如今雖然周軍已退,短時間不能再揮兵東顧,但大齊卻依舊紛爭不斷啊!”

高興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希望高長恭平定四方,執掌神器。高長恭臉色卻依舊淡淡,長嘆道:“成敗興衰,哭的卻始終都是百姓啊!”

高興皺了皺眉頭,就如高長恭不能明白他的心,他也同樣無法真正理解父親的心思。

天下之人,面對那無限風光的九五至尊莫不是垂涎若渴,虎視眈眈,然而高長恭卻並未表露出太多的熱情。如果說曾今他顧及高緯勢大,害怕事敗而牽累家人,有愧祖宗,然如今所有阻力都不復存在,他卻依舊如此,卻是不知為何。

“父親”高興呼喚一聲,想要將話挑明,但高長恭卻擺手道:“興兒,時候不早了,你快去歇息吧,征戰一日,想來也該乏了。”

看著高長恭那溫和的,睿智的,慈愛的眼神,高興終於將勸說的話語吞回腹中,行禮道:“父親,您也早些安歇吧,孩兒告退。”

甫一出得溫暖的書房,一縷寒風便灌進衣領,但高興卻是猶若未覺,神色依舊,只是眼眸落在那高懸的明月上卻有些迷茫。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一直以改變歷史為己任。雖然他從不標榜自己是救世主,但所作所為卻是如此,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嗎?

按照歷史,腐朽到骨子裡的北齊將會被北周覆滅,紛亂了三百年的中原大地將會統一,但如今北齊猶存,北周卻從此顯出頹勢。過得幾年,情勢調轉,北齊伐周,戰爭何時才會結束?

歷史上,宇文邕伐齊勢如破竹,齊軍一敗再敗,實際上並未死傷多少人,而高興的加入卻讓近三十萬鮮活的生命隨風而逝。到得齊周大戰,又將會有多少人死於戰禍?他的到來究竟是解救萬民,還是帶給他們更多的痛苦呢?

高緯賜毒,高長恭慷慨赴死,留下千古美名,如今卻註定要揹負亂臣賊子,大逆不道的罪名。韋孝寬,於翼等人戰功彪炳,名震寰宇,如今卻憋屈地客死他鄉。

他曾以為自己能夠終結著世上的戰爭,但這可能嗎?縱然沒有刀槍的直接爭鬥,但暗湧的激流卻更為殘酷無情。後世中,安平之下,多少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