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也就是三二年,當時,國民黨軍隊和民團在那裡圍剿紅軍,因為哥哥廖老五是紅軍的頭領,民團沒抓住他,就把她的父母親和姐姐都殺了。當時自己才八歲,因為年紀太小,又不在家,才免遭劫難。

常豔春長嘆一聲,輕聲說:“從小,這個世道就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深情地看著手裡的小石猴,說這是自己七歲那年過生日,哥哥廖老五給自己刻的。這個小石猴,是她的親人在這個世界上留給她唯一的東西。

沈曉雅關切地問:“哦,你哥哥還在嗎?”

常豔春傷感地搖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韓西樓泡好茶,把茶杯遞給常豔春和沈曉雅。他在沈曉雅身邊坐下,仔細聽常豔春敘述往事。

常豔春悲愴地說:“父母、姐姐都慘死了,我無依無靠,只好靠要飯乞討度日,流浪四鄉。十歲的時候,我要飯來到南溪鎮,被好心的養父常駝子收養,隨他改姓了常。”

沈曉雅嘆道:“真想不到常老闆身世如此悲涼!”

常豔春繼續說,養父的家景也很窮,有四個孩子。自己也朦朧懂事了,不願意帶他為難。十三歲那年,自己偷偷跟一個流動的戲班子跑了,從此流落江湖。

常豔春十三歲學戲,十五歲登臺,十七歲在戲班子裡就獨挑大樑,十八歲在皖西梨園界已經小有名氣。

沈曉雅說:“是啊,我早就聽到過你的大名。”

常豔春喝了口茶,接著說道,抗戰勝利那年她二十一歲。有一次在古碑鎮演戲,當時古碑鎮是省政府所在地,政府官員裡有個老官僚,他以請常豔春去他家唱堂會為由,把常豔春騙到他鄉下老家,將常豔春軟禁起來,威逼常豔春做他第五房姨太太。

戲班子為此把官司打到省裡,由於這個老官僚樹大根深,官司居然就沒人受理,戲班子無可奈何!

常豔春被關在這個老官僚家的後花園,有三個老婆子日夜看守。眼看是厄運難逃,卻不料施震雷聞知此事,他帶領手下人馬,洗劫了這個老官僚家,把常豔春救出虎口。

沈曉雅是富貴中人,怎麼也想不到常豔春的身世如此淒涼,聽起來就像是跟聽傳奇一樣。

沈曉雅誠懇地說:“常老闆,你什麼都別說了。你們是患難知交,肝膽相照,讓我很感動。我不但不會輕看你們,而且對你們這種患難知交十分佩服!”

常豔春發出一聲冷笑:“哼,沈爺,你小看我了。”

沈曉雅驚問:“啊,這話怎麼說?”

常豔春悲憤地說:“我對這個世道,恨之入骨。跟這個政府,有深仇大恨。但我是一個弱女子,我只能做個順民,苟且偷生。可他施震雷是個堂堂男子漢,他闖蕩綠林,行俠仗義,我欽佩。如今他明珠暗投,為虎作倀,令我不齒!沈爺,韓老闆,我跟他緣分已盡。”

沈曉雅沒想到常豔春居然有這個血性和志氣:“啊!”

韓西樓卻急了,為施震雷申辯說:“常老闆,他這樣做是萬不得已,也都是為了救你啊!”

常豔春憤恨地說:“那就更沒出息了!我要問問二位: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能為區區一女子,賣身求榮嗎?”

沈曉雅嘆道:“唉,前世情債!他是出力不討好了。”

韓西樓說:“常老闆,你要是認為他賣身求榮,那你就冤枉他了。他是心疼你,怕當局為難你,是要救你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的啊。”

常豔春嚴正地說:“韓老闆,公與私不能混淆,大與小不可顛倒!他打的是除暴安良,劫富濟貧的旗號!是有這樣的旗號,才有他現在的人馬。我過去一直都很敬重他,如今他竟然能為一己私情,不識輕重,出賣氣節。這樣的人,我看不起。”

一席話,說得沈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