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村的都得笑話咱老韓家沒人啦。”

陸崢嶸接著煸動:“就是,不然老韓家哪還有臉面,更會讓人看不起,韓香柳還能在佛耳峪活嗎?改日那宋金垚、沈萬星還不騎在老韓家人脖子上屙屎啊。”

陸崢嶸的話就像一根針一樣正扎到了韓香柳的心上。這幾年,她和老五嬸沒少聽人家的閒言碎語,看人家的白眼,以致老五嬸有時都患了神經似的。

去年春天,一天,老五嬸正抱著天意在城樓下玩,這時,從翠屏山酒樓裡走出來一群花裡胡哨的男女,他們看到了天意,非常喜歡,就圍過來逗逗,讓天意叫阿姨叫叔叔。一個小夥子隨便問老五嬸一句:“大娘,孩子是你什麼人?”

沒想到老五嬸急了:“外甥女,咋的,不讓啊?”

那小夥子一下被嚥住了,翻了幾下眼皮,沒好再說什麼。一群人也都很尷尬,心想,這老婆子有病吧?怎麼聽不懂人話,瘋狗啊?一群人也沒再接話,溜了。其實過客有所不知,為了香柳,為了天意,老五嬸作下了一種病,就是多疑。老五嬸頭幾次把天意抱出屋的時候,村裡就有閒人問她:“哎喲,老五嬸子,抱的是誰呀,這麼漂亮呀,這麼洋氣呀……”

老五嬸子一聽就煩了,氣就頂在了胸上。韓香柳生了孩子,全村哪有不知道的,你就明問是不是韓香柳生的那個丫頭,就得,幹嗎非這樣含著骨頭露著肉,明知故問,非諷刺著說不可?閨女不爭氣,老五嬸原本就怕別人看不起,心裡已是有著一種障礙,所以,他禁不得人家這樣的諷刺,看她家這樣的笑話。她氣沖牛斗,說:“外甥女兒,香柳生的,咋的?氣得來嗎?你家丫頭還沒人要呢。”

那閒婆子討個沒趣,走了,鑽進了高粱地。

老五嬸為這事回家後還罵了三天,她說:“別看俺們香柳生了孩子,照樣比她們值錢,不信拉到市場上去試試看,出出價。”

韓香谷聽她越說越離譜,制止說:“得得,那是人,能那麼比嗎?也不是牲口。”

老五嬸無語。從此,村裡人也再不敢跟他們整這洋戲法。

韓香柳把這一切都聽在耳裡,看在眼裡,她知道,這只是世態炎涼的一點點,沒什麼了不起。換個位置說,別人家出了這樣的事,他們也許會說些閒話,很正常。她心裡也記著但丁的那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而她現在的潛臺詞是:“生自己的孩子,讓別人去說吧。”事到如今,誰都無可奈何。她勸老五嬸,也勸韓香谷,別理他們,時日久了就沒人再說。話說一陣兒,花開一噴兒。韓香谷很佩服姐姐的意志,如果她為此整天愁眉苦臉,一籌莫展,那麼他們全家就會更鬧心。

韓香柳把天意抱到韓香谷給買的搖籃車上,跟老五嬸一起到村裡去轉,而且專去人多的地方。韓香柳逢人便說:“看,這是我閨女,叫天意。”小天意還笑笑,很可愛。村裡的婆婆奶奶們,阿姨們都圍過來抱抱,看看。就這樣,韓香柳走了幾回,全村人都看見了,說來也怪,以後就沒人好奇了,沒人問這當子事情了。

韓香柳還抱著孩子去過一次翠屏山酒樓。她一進門,發現酒樓變化挺大,院裡又蓋了十幾間新房,都是那種園林別墅樣子的,造型別致,新穎,院子中央還修了一個大水池,也叫噴泉,裡面養著不少的大魚,吃魚是這裡的特色,修這樣的池子,既美化了環境,也很實用。同時,院子裡還擺上了許多塑膠制的桌椅,紅的綠的白的都有,是供遊人臨時休息的,當然也可以用餐。院裡只有那棵老棗樹和東北角上的那棵老梨樹沒有變化,兩年過去了,它們似乎一點沒老,或者說,十幾年來,韓香柳都沒發現它們的變化。她記得,她小的時候什麼樣子,如今它們還是那樣。現在所不同的是,錢老闆在兩棵樹上掛滿了小紅燈籠,挺喜慶的。

韓香柳的突然造訪,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