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儀一時啞然;他又可憐巴巴地說;“再說;九娘也跟到長安來了;你不會忍心讓我和十三娘留在那兒給她欺負”

“九娘興許會欺負你;可總不會對十三娘這個有了身孕的嫂子如何你呀;分明還是不願意在崔家成ri裡看著人來人往。”杜士儀就算知道崔儉玄不過是裝可憐;可實在忍不住點穿這傢伙的不良居心。眼見崔儉玄連連點頭承認了;他方才無可奈何地說道;“留下就留下;不過可記住;別讓十三娘多cāo心;你給我把人伺候好了;否則我唯你是問”

多出了這個小小的插曲;這一ri踏著chunri朝陽赴大明宮早朝的時候;杜士儀難免心不在焉。又是慶幸自己一直留著杜十三娘晚嫁;等到分娩總比那些太過年輕的女子容易;又是感慨自己轉眼之間要做舅舅;到時候新生的孩子不知是男是女;該起個什麼好名字……就在這些雜亂的思緒之中;他亦步亦趨跟著別人排班行禮;等到散去的時候;今天朝會上究竟說了些什麼;他是半點都沒注意。

而下朝之後;身為修書使的張說就親自帶著杜士儀和王翰去了麗正書院。麗正書院位於紫宸殿西邊;比光順門和之外的中書省和門下省還要更加靠近內朝。當杜士儀和王翰從大門進去;經過那長長的甬道;沿著臺階進了最高處的建築時;他就聽到內中傳來了一個嚷嚷聲。

“這一冊從前是誰校的;錯漏百出不曾訂正不說;加的批註更是不知所云永徽三年……唔;都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前輩了……算了算了;要是現在的;我先灌他二十杯再說”

“賀兄;你這酒量就別提了。聽說新來的右拾遺王翰王子羽也是一位酒中仙;你若有興致;灌他就是對了;左拾遺杜士儀年輕氣盛;酒量說不定也好得很……”

這人還沒到就聽到別人在編排自己;而且說話的一個聽著彷彿已經六十開外;另一個沉穩的也足有五十餘;杜士儀看了一眼王翰;就只見他聽得一個酒字;目光立刻閃閃發亮;彷彿遇見了知己似的興奮。而張說也沒料想正在門口就聽到了如此談話;即便知道內中人物xing格如他;也不禁重重咳嗽了一聲;待到其中人都安靜了下來;他這才首先跨過門檻入內。

“張相國”

這大殿之中大約十餘人都紛紛上前行禮;其中領頭的兩人;左邊的髮間銀絲畢現;看上去竟彷彿比張說年紀還大;而右邊的那個則是五十開外;其餘的或年輕或年長;四十左右是主力軍;如同王翰這樣三十開外的;則是少之又少;杜士儀這剛剛年滿二十的;自然成了鶴立雞群的人。

“這是四明狂客賀學士;他可是酒中豪客;書法詩賦皆為大家;若非這麗正書院頓頓置酒;他還未必願意在這兒修書。你二人雖是後進之中的佼佼者;可也不妨多和他這位老前輩請教請教。”

賀知章比張說更年長數歲;雖則因為年過四十方才得中進士科狀頭;在朝堂上的品秩從多年前開始就遠遠及不上張說;但這並不妨礙其在文壇上的翹楚地位;張說樂得尊崇其幾分。

見賀知章此時此刻一本正經頗有個前輩模樣;他又笑著向兩人引見了秘書監徐堅;以及其他一眾修書的修撰;直學士等等。他雖是宰相;但對於修書使這樣一個能夠奠定他文壇領袖地位的職司也看重得很;此刻竟是不忙著走;入座之後;又詢問了修書的進展;興之所至時就命人取來新修的一部南朝舊典;講讀批註討論;只聽四座妙語連珠;不多時就已經到了中午時分。

之前韋禮特意說麗正書院的伙食比中書省門下省的還要好;杜士儀只以為他是隨口玩笑;但等到菜餚一樣樣上來;他才知道;這一頓公務午餐確實豐盛。且不說葡萄酒和醪糟是作為例行供應;就連鹿肉、羊腿、兔肉;這些往ri只有宮廷大宴上才會出現的;現如今都出現在餐桌上。而且;賀知章果然如此前徐堅打趣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