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賅的三個字,崔融使勁吞了一口唾沫,這才低低說道:“不知怎的,尚書省竟是先送了牛相國那兒,正值高將軍在牛相國那裡分說什麼事情,得知之後大驚失色,立時三刻就帶著奏疏迴轉興慶宮去了。”

哪有這麼巧的事!

李林甫最是耳目靈通,隱隱知道高力士和已故京兆郡公杜思溫極其交好,故而和杜士儀也有不少往來,即便弄不清楚細節,但杜士儀絕非外人所知的那樣僅僅是文采斐然剛直不阿,這一點他卻極其明白。知道牛仙客即便當年和杜士儀有些交情,可也斷然不至於越過自己和高力士設計好這麼一件事,鐵定是高力士早已有所預備,他忍不住捏緊了筆桿,許久方才吐出了一口氣。

“這還真是聞所未聞……”嘴裡這麼說,他卻知道,杜士儀想用此事來動搖自己卻是想都別想,而且,他素來最擅長的就是把壞事變成好事,此刻已然飛快開動腦筋思量起來。張九齡裴耀卿雖罷相,卻依舊分居尚書左右丞相,官位還在他之上,裴耀卿也就罷了,可張九齡卻著實礙眼!

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把張九齡徹底掃出局?

李林甫固然轉著這麼一個念頭,但也不會盲目輕易動作。儘管他自信首尾收拾得很乾淨,信也是書童代筆,可小心駛得萬年船,他總得先弄明白杜士儀的奏疏到底寫了些什麼。於是,他耐著性子等待興慶宮中的召見,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個多時辰,就在他滿心狐疑的時候,興慶宮中派來的使者終於到了。他對於這些中官素來很慷慨,此次照舊又在路上打探,誰知道對方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相國垂詢,本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問題在於,我只是得了命令來請相國,根本就沒見過陛下,所以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這話雖說普通,李林甫卻一時只覺得汗毛根都豎了起來。他竭力壓下不安的情緒,等穿過重重亭臺樓閣,來到冬日李隆基常住的那座暖殿中時,就只見李隆基正在閉目養神看歌舞。儘管那舞劍的並非公孫大娘,而是其弟子李十二孃,但騰挪之間英氣勃勃,再加上那特製的軍裝,毫無柔媚婉約,只有劍氣凜然,就連李林甫也不禁分神多瞥了兩眼。

“林甫來了。”李隆基只是用下巴輕輕點了點,等到這一曲終了,他揮手命人退下後,這才吩咐一個內侍將一卷奏疏送了上去給李林甫,旋即似笑非笑地說道,“杜君禮所奏,實在是匪夷所思!竟然有人冒你之名和這軍中三將接洽,雖則言辭隱晦,可挑唆他們與杜君禮相抗,這一重意思卻昭然若揭。而且,其中涉及宥州胡戶的時候,更是罔顧國之大義,生民存亡,簡直是荒謬至極!”

冒名?這麼說杜士儀洞察了他那個小小的陷阱,上奏的時候就揭開此為冒他之名?

李林甫剛剛生出這麼一個念頭,李隆基便又不緊不慢地說道:“說來也巧,此奏疏剛剛送到朕的面前,就有你家書童意圖私出城門。”

李林甫只覺彷彿一個霹靂當頭炸響,儘管臉上還滿是錯愕,心中卻不由得掀起了驚濤駭浪。不好,怪不得之前興慶宮中那麼久方才相召,是他大意了!

第875章 以退為進,以死為生

李林甫素來謹慎,除非是給自己真正心腹的人寫信,時而會親筆之外,餘者都是書童代勞。那些都是他從小養到大的私人,忠心耿耿守口如瓶,等閒絕不會洩露他所交待的事情,而正因為他總不能讓人人都能惟妙惟肖模仿自己的筆跡,這樣的人也不會養太多,更不會動輒滅口了。當然,若真的要痛下殺手的時候,他也絕不會手軟。

可誰曾想,杜士儀的動作來得太急太快,他甚至還沒得到半點風聲,一場風暴已然來臨。即便他手中捏著那書童的所有家人,可也保不準人為了自己活命而供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來!

電光火石之間,李林甫心中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