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緊緊關閉著的冥界大門,只有淺白色走廊燈光映亮了無邊的夜,把他焦灼的身影打在水泥牆壁上。

他來回踱著步,急救室門前那盞紅色的小燈,好像燃起他生命力量的火光,他死死盯著,不肯離開半步,腦海裡竟全是與她的往昔,那些書聲琅琅的日子,那些伴她淺睡的日子,那些隨風低吟的日子,那些愛恨痴纏的日子,那些日子好似揚揚飛灑的花瓣,落在記憶裡,埋成了花冢,葬送了似水年華。

聶宏駟從急救室走出,他急忙上前詢問,弟弟卻吞吞吐吐:“大哥……她……”

“她怎麼樣?”

“大哥,我勸你最近還是別碰她了,我是指……那件事。”

他眉頭緊鎖,“什麼意思啊?”

聶宏駟為難的看著他,說道:“如果你還想要這個孩子的話,最好別碰她了。她懷孕還不滿三個月,本來體質就弱,有點營養不良,現在又出現了先兆性流產……”

“什麼孩子?你在說什麼?”

“我說她懷孕了!”聶宏駟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大哥,她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你居然不知道?”

他木然走進她的病房,四弟的話像警鈴一樣不停在耳邊迴響。她懷孕了……他怔怔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她,木然的表情中露出一絲笑,而後又收住了笑,繼而又笑起來……他的眼中盈出淚水,輕輕握住她的手,額頭抵在她的手背上,嘴裡輕聲呢喃著她的名字。

她的臉色比前些日子更差了,沒有一點紅潤與光澤,只是蠟色的黃,透著隱隱的黑,一雙手乾燥的竟像兩根枯枝,摸上去稍覺粗糙——這竟全是他給她的。

他撫上她的臉龐,多希望此刻他的手被賦予某種魔力,撫過的地方,可以變得像從前那般,如春日桃杏的妖嬈爛漫。他的淚一滴滴落在她乾裂的面板上,他感到她似乎痛的動了動身子,他趕忙抬起頭,正對上她微微張開的雙眸。他笑起來,一滴淚還掛在嘴邊。

“若軒!”

他欣喜的喚著她的名,想要扶起她,可她卻如木偶一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兩隻眼睛空洞而無神,呆滯的盯著天花板那片荒蕪的白。盯著盯著,眼角滾出一顆淚,如一粒滾燙的水滴,落在微紅的耳垂上,她渾身不禁顫了一顫。

“若軒,口渴了嗎?喝點水吧?”他小心的詢問著,端起水杯,手指剛剛觸上她的肩頭,她卻如見了鬼一般,尖叫著一掀被子,把自己整個人蒙了進去,瑟瑟發抖。

聶宏駿慌了神,放下手中的東西便去拉她,可越是拉她,她越是把自己裹的緊,像只絕望的蠶蛹一樣在床上蠕動著,嘴裡咕噥著誰都聽不清的話。

他心中困惑,稍一用力,把被子從她手中奪出,她大半個人好似冰山一角從海面上浮出,枯瘦如柴,蒼白無力,長髮披散在臉上,整張臉只剩一對凹陷下去的大眼睛,極不協調的搭在那清瘦成一片薄紙的臉龐上。

她的眼中充斥著驚恐與慌亂,只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他,嘴巴一上一下,喘息聲微微弱弱,似是紡織機上那斷掉的棉線。

“若軒……”他一驚,一股痠痛從心底湧上來,又一次溼了他的雙眼。他看著蜷在床角的方若軒,從椅背上拿過自己的外套,輕手輕腳靠近她,小心翼翼的笑著說:“若軒,別這麼坐著……來,披件衣服,不然要著涼了。”

“不要!”她觸電似的拍打他的手,身子又往後縮了縮,不敢再看他,只盯著自己的腳背。她蜷縮在那裡,卻顯得床分外的大。

“若軒,別這樣……我就是想給你披件衣服,你現在不能生病……聽話,過來一點,好不好?”

說著他上前去拉她,可是她像躲瘟疫一樣躲開,在床上爬過來滾過去,直到找一個自己覺得安全的角落,她又縮起來,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滾下來,眼前幾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