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的記憶,和即將誕生的那個超出本我的自己,這兩者之間,卻要作一個選擇,這時候,修道者無路可退。

面對自己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面對自己本身七情六慾的誘惑和折磨,面對曾經的恩怨情仇自己的反映和是否能夠放下,這都是一個考題中所飽含的內容,避無可避,必須要做出完美的解答,否則將陷入到無休止的爭吵糾纏思索分辨,最終或者明瞭,或者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跟過往的自己作一個了斷,那並不是說做就能做到的。

方軍在早先一愣神的時候,就已然明白自己的時候到了,這是一次考驗,一次真正面對自己內心的時刻,他沒有選擇,必須全力以赴。

靜坐之中,只是稍微的清醒了那麼一點點時間,方軍就身不由己不能控制的進入到了深沉的世界中。那並非妄想,也並非虛幻,那是自我修證的力量於虛冥之中化生的真實世界,那是一條由自己過往幾十年從出生那一刻起就存在的記憶長河。

在這條由無數個瞬間和無數個故事組成的浩瀚長河之中,作為代表本身本心的那個“自己”毫無保留也孤立無援的,那彷彿就是原來的自己,卻又另外還有一個無比清醒的自己在一旁默默的關注著,一切猶如夢境,又似真真切切的觸手可及的現實。

一切就那麼自然而然的開始了,方軍甚至還沒有什麼準備,他忽然就發現了自己出生的那一刻,他第一次睜開眼睛那一刻,他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那曾經是永遠都不能回憶得起的剎那、瞬間,居然毫無保留的展現在現時的洪流之中――一個眉頭緊皺哇哇哭泣的小嬰兒,還有一個遠遠站在旁邊說不上是興奮還是嫉妒的小男孩――那個就是當年的哥哥啊!沒有什麼理由,他就是知道,甚至包括那對一臉滄桑卻眉開眼笑的夫妻,是他當年的父母一樣,他明明是個剛出生的嬰兒,整個世界對他來說是無比的新鮮,可他偏偏還同時擁有一個超越常人的記憶,這非常矛盾。

洪流如滔滔江水,迅疾的奔流向前,彷彿是在一剎那,方軍就告別了初生的那個矇昧時刻,倏然間已經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他看見“自己”身上揹著一個碩大的柳條筐,裡面裝了幾十斤的石頭,手裡捧著一個洗的灰白破爛的包袱,步履蹣跚的往小山頭上爬行的情景,在他身後,瘸腿的三叔一臉詭笑的手裡拎著條柳條大聲的吆喝著。

他看到山頂那個破爛的廟宇中,一個渾身破爛頭髮比雞窩還亂的道士眉開眼笑的啃著黑乎乎的雜糧餅子,喝著黑陶水瓶中的溫水,卻一副享受宮廷大餐的美妙表情,那個瘋瘋癲癲的髒道士摸出一本同樣汙穢不堪的黑色封皮破書,上面似乎用繁體寫著《道家養生……》。

他看到自己坐在黑暗的宿舍內,用盡一切想象來理解破書上那些神神道道文白雜處的奇怪句子,中間還夾雜著幾句《老子》或者《莊子》,他想象著自己按照滿大街都是的武俠小說又或者到處講法的“大師”們搞出來的諸多門道拼命琢磨氣流升降,經脈到底是在後背還是前胸的問題。

他看見自己胸前帶著大紅花,站在解放大卡車的後鬥上向親人們揮手告別,心中卻是滿滿的激動與興奮,作為小山溝裡第一個大學生卻又應召入伍的情景。

他看到自己憑藉著從小被三叔訓練出來的絕對標準的軍姿佇列常規技能驚倒一大片的情景,指導員狠狠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好幹,我恨看好你!”

他看到自己順利進入某特種部隊,卻在一次意外的野外生存中初次觸控到內氣的情景,那時候,黑暗的荒野中彷彿一下子明亮起來,山風都暫時停止了呼嘯。

他看到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手心因為緊張與興奮將槍身捏的嘎嘎作響,被隊長狠狠敲打腦門的樣子,而在幾個小時之後,他卻抱著戰友漸漸冷卻的身軀欲哭無淚,憤怒、茫然、悲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