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紅裳女子取來盛了牛乳的陶罐,餵飽了孩兒,正低你哼著歌謠,忽見門前人影一閃,笑聲連連:“花娘子,有位公子在打聽你家姐姐呢,問她以前是不是姓君……”

騰的站起,花容變色:“是誰?人在哪裡?”

“是我。”

翠竹拂開,白光閃現,露出那張宛如女子的絕美面容來。

“花瓦兒,我們又見面了……”男子的聲音,平靜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狂喜,“浣溪,她在哪裡?”

紅裳女子望著他,心頭一動,輕聲道:“我阿姐,她現在姓林,別人都喚她林娘子。”

白衣男子笑容不變:“沒有關係。”

紅裳女子看了下手中的孩兒,朝他面前一亮:“這是我阿姐的孩子,沒有父親,跟著阿姐姓林……”

孩子瞪大眼睛,看著這不速之客,咧嘴一笑。

白衣男子微笑著,伸出手來,把孩子接了過去,小心抱在懷裡。

“如果你阿姐願意,我來做他的父親吧。”

……

夜深了,雲層被風吹散,露出一輪彎月,月光如水。

素衣女子舉著點燃的松脂,蹲下身去,仔細查探。草叢中,一枝花朵獨莖直上,形如喇叭,正是自己一直尋找的曼陀羅,是用來研製麻醉散的主要藥草。原來,古書上所言屬實,這花果然是早開夜合,此時,卻是採摘的最佳時機,風乾至當年七八月,便可入藥。看書唸叨了這麼多年的麻醉散,終於有了一絲曙光,怎能不心感欣慰?若是老師知道,世上還有比老老人家特製的薰香效力更好的麻醉鎮痛劑,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老師……整整三年了,沒有半點音訊,老師啊,他和芷兒,到底身在何方……

採摘完畢,沿著來路,慢慢踱回家去。遠遠看著那屋中昏黃的燈火,心中頓生暖意,不由加快了腳步。

“我回來了!”

第二章 一生相纏

陽光燦爛,碧波盪漾。岸邊春草叢生,一束束隨風飄揚,期間白花點綴,宛若茫茫綠海,片片白帆,自是清幽家人。

將新採的藥草在水畔洗滌乾淨,放在陽光下細心檢視,又搭在石臺上盡數滴水晾曬,動作輕盈嫻熟,身邊之人配合得也是默契自然。這樣的日子一如從前般悠閒愜意,散漫處在,史除了,那身後傳來的陣陣笑聲,青年男子與幼稚孩童一起發出的陣陣笑聲。轉過頭去,只見那絕美男子抱著孩兒,隨意追逐著草葉上的蜻蜓蝴蝶,不知逮住了只什麼,逗那孩兒樂得不可開支,格格直笑。

“這個沈奕安,真是不錯,泯兒很喜歡他呢——”

花瓦兒伸出胳膊,輕撞下她的肩膀:“阿姐,你有沒有想過讓他……”

君浣溪瞥她一眼,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直截了當:“沒想過。”

“你!”

花瓦兒氣得跺腳,因為知道她的脾氣秉性,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我什麼?”君浣溪呵呵一笑,“瓦兒,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是這樣急躁……”

花瓦兒哼了一聲,低頭幫她擺弄藥草。

君浣溪想了想,忽然板起臉教訓道:“對了,上回約家裡送米糧來的何大哥,為何出門就蹩了腳,回去就渾身瘙癢難耐?是你給弄的吧!”

花瓦兒扁嘴,沒好氣道:“誰叫他翻來覆去問我有沒許人,還說他家境富足,可心養活我們一家人……哼,他以為他是誰?!”

君浣溪搖頭苦笑:“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又是鄉里鄉親的,你何必弄得人家下不來臺?”

花瓦兒不以為然道:“阿姐不是給他治好了嗎,再說,那什麼曼陀羅花已經找到,等黃芩回來,我們還不是又要挪地方,認那麼多鄉親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