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什麼都不要,只要陛下早日安康,不予責怪臣的無能……”

口中含糊說著違心之言,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卻是,能不能要一枚免死金牌?

到了午時,趁著吳壽領著幾名內侍在裡間為天子拭汗更衣之機,君浣溪趕緊拉著黃芩過來,低聲詢問:“最近我沒法出宮,你可有你衛大哥的訊息?”

黃芩怔了下,答道:“沒有,怎麼了?”

“也沒什麼,我就是想找他商量商量,你若是見著他,叫他想辦法來找我。”

君浣溪嘆了口氣,自從查出膳食有毒之後,這日夜隨駕才真正落到實處,當真是侍奉駕前,寸步不離,堂堂太醫署大夫,成了個天子的隨從跟班,一聲令下,立正站直,別的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這不,本來還想再去永樂宮探望宇文明瑞,如今卻不能成行,思來想去,只有找衛臨風前來問問,畢竟宇文明瑞是他的表哥,當初又在隨州衛府修養那麼大半年,其思想心態,他應該最為清楚才是。

身體上的病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理上的惡疾……

“君大夫,陛下要用膳了。”

吳壽的一聲輕喚,令得她驟然回神,一邊答應著,一邊走向那邊已經擺好的食案。

天子回宮以來,膳食品質一直由她負責,根據號脈診斷的情況,每隔三日製定一次食療方案,飲食必精,清淡營養,從一開始的流質食物,慢慢過渡到半流質半固化,而現在,撇開辛辣堅硬餐食之外,基本可以與尋常無異。

這日的午餐看似簡單無常,實則營養豐富,板栗雞丁,羊羔肉脯,百合南瓜,燴筍絲,素炒青菜,紅棗瘦肉羹,主食則是白麵蒸餅和蓮子小米粥。

君浣溪跪坐案前,仔細端詳食案上的各式菜餚,用銀針小心探查後,又取了竹筷試吃。

待吃到那一道燴竹筍,突然想起在雲川的時候,他也曾經去山上採摘過冬筍,給自己做過類似的菜式,嚼著嚼著,一時間,心思恍惚,眉頭微皺,亦不知似嗔似喜。

旁邊之人見得這古怪神情,卻是慌了神,盡數圍攏過來。

“君大夫,這筍絲,可有不妥?”

君浣溪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信口答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苦味。”

記得當時吃到的筍絲鮮美爽嫩,有股子淡淡的清甜,卻不像此時味道雖好,卻略有澀味。

“這冬筍,應當是先入清水煮熟,然後放到冷水裡浸泡半日,便再無澀味。”

說話之人,卻是對面一直看她試毒的天子,神情語氣都是十分自然。

立在一旁的太官令嚇得冷汗直流, 嚅囁道:“是,御膳房廚子們定是偷懶了,臣這就責問處罰去。”

君浣溪瞠目結舌,自己遠離庖廚,十指不沾陽春水,原以為冬筍就是那一種味道,誰知烹調起來還有多重工序,這隨口一句,卻是令御廚們捱罵受訓,實在過意不去。

“陛下……”

剛要開口求情,卻見天子輕輕擺手,溫言道:“無妨,有些澀味也能吃的。”

太官令抹一把汗,行禮退下,君浣溪也是鬆了一口氣,將剩餘菜式一一嘗過,隨即起身道:“請陛下用膳。”

說話間,吳壽已經遞了只空碗過來,又攏袖退開。

按照她制定的膳食規矩,飯前先喝小半碗湯羹,幫助消化,有利健康。

君浣溪舀了半碗湯奉上去,宇文明略端在手中並不張口,目光卻還是落在那一碟筍絲上面,遊離一陣,即是重重嘆氣,喃喃低語。

“都說世間本無難事,就如這冬筍去苦,清水煮浸,用心即可,為何朕貴為天子,得掌大權,卻始終心願難遂……”

君浣溪離他最近,這嘆氣之聲聽得分明,只是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