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寧可死於此地。待賢弟見了楚王,必當重用,那時卻來葬我未遲。”角哀曰:“焉有此理!我二人雖非一父母所生,義氣過於骨肉。我安忍獨去而求進身耶?”遂不許,扶伯桃而行。行不十里,伯桃曰:“風雪越緊,如何去得?且於道傍尋個歇處。”見一株枯桑,頗可避雪,那桑下止容得一人,角哀遂扶伯桃入去坐下。伯桃命角哀敲石取火,拾些枯枝,以禦寒氣。比及角哀取了柴火到來,只見伯桃脫得赤條條地,渾身衣服,都做一堆放著。角哀大驚,曰:“吾兄何為如此?伯桃曰:“吾尋思無計,賢弟勿自誤了,速穿此衣服,負糧前去,我只在此守死。”角哀抱持大哭曰:“吾二人死生同處,安可分離?”伯桃曰:“若皆餓死,白骨誰埋?”角哀曰:“若如此,弟情願解衣與兄穿了,兄可齎糧去,弟寧死於此。”伯桃曰:“我平生多病,賢弟少壯,比我甚強。更兼胸中之學,我所不及。若見楚君,必登顯宦。我死何足道哉!弟勿久滯,可宜速往。”角哀曰:“今兄餓死桑中,弟獨取功名,此大不義之人也!我不為之。”伯桃曰:“我自離積石山,至弟家中,一見如故。知弟胸次不凡,以此勸弟求進。不幸風雨所阻,此吾天命當盡。若使弟亦亡於此,乃吾之罪也。”言訖,欲跳前溪覓死。角哀抱住痛哭,將衣擁護,再扶至桑中,伯桃把衣服推開,角哀再欲上前勸解時,但見伯桃神色已變,四肢厥冷,口不能言,以手揮令去。角哀尋思:“我若久戀,亦凍死矣,死後誰葬吾兄?”乃於雪中再拜伯桃,哭曰:“不肖弟此去,望兄陰力相助。但得微名,必當厚葬?”伯桃點頭半答,角哀取了衣糧,帶泣而去。伯桃死於桑中。後人有詩讚雲:

寒來雪三尺,人去途千里。

長途苦雪寒,何況囊無米?

並糧一人生,同行兩人死;

兩死誠何益?一生尚有恃。

賢哉左伯桃!隕命成人美。

角哀捱著寒冷,半飢半飽,來至楚國,於旅邸中歇定。次日入城,問人曰:“楚君招賢,何由而進?”人曰:“宮門外設一賓館,令上大夫裴仲接納天下之士。”角哀徑投賓館前來,正值上大夫下車。角哀乃向前而揖,裴仲見角哀在雖襤縷,器宇不凡,慌忙答禮,問曰:“賢士何來?”角哀曰:“小生姓羊,雙名角哀,雍州人也。聞上國招賢,特來歸投。”裴仲邀入賓館,具酒食以進,宿於館中。

次日,裴仲到館中探望,將胸中疑義盤問角哀,試他學問如何。角哀百問百答,談論如流。裴仲大喜。入奏元王,王即時召見,問富國強兵之道。角哀首陳十策,皆切當世之急務。元王大喜。設御宴以待之,拜為中大夫,賜黃金百兩,彩段百匹。角哀再拜流涕,元王大驚而問曰:“卿痛哭者何也?”角哀將左伯桃脫衣並糧之事,…一奏知。元王聞其言,為之感傷。諸大臣皆為痛惜。元王曰:“卿欲如何?”角哀曰:“臣乞告假,到彼處安葬伯桃已畢,卻回來事大王。”元王遂贈已死伯桃為中大夫,厚賜葬資,仍差人跟隨角哀車騎同去。

角哀辭了元王,徑奔梁山地面,尋舊日枯桑之處。果見伯桃死屍尚在,顏貌如生前一般。角哀乃再拜而哭,呼左右喚集鄉中父老,卜地幹浦塘之原:前臨大溪,後靠高崖,左右諸峰環抱,風水甚好。遂以香湯沐浴伯桃之屍,穿戴大夫衣冠;置內棺外槨,安葬起墳;四圍築牆栽樹;離墳三十步建亭堂;塑伯桃儀容;立華表,柱上建牌額;牆側蓋瓦屋,令人看守。造畢,設祭於享堂,哭泣甚切。鄉老從人無不下淚。祭罷,各自散去。

角哀是夜明燈燃燭而坐,感嘆不已。忽然一陣陰風颯颯,燭滅復明。角哀視之,見一人於燈影中,或進或退,隱隱有哭聲。角衰叱曰:“何人也?輒敢夤夜而入!”其人不言。角哀起而視之,乃伯桃也。角哀大驚!問曰:“兄陰靈不遠,今來見弟,必有事故。”伯桃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