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下顧,不知親母有甚話說。”養娘道:“俺大娘聞得大官人有恙,放心不下,特教男女來問候。二為上覆老爹老孃:若大官人病體初痊,恐未可做親,不如再停見時,等大官人身子健旺,另揀日罷。”劉媽媽道:“多承親母過念,大官人雖是身子有些不快,也是偶然傷風,原非大病。若要另擇日子,這斷不能勾的。我們小人家的買賣,千難萬難,方才支援得停當。如錯過了,卻不又費一番手腳。況且有病的人正要得喜事來衝,他病也易好。常見人家要省事時,還借這病來見喜;何況我家吉期送已多日,親戚都下了帖地請吃喜筵,如今忽地換了日子。他們不道你家不肯,必認做我們討媳婦不起。傳說開去,卻不被人笑恥,壞了我家名頭。煩小娘子回去上覆親母,不必擔憂,我家干係大哩!”養娘道:“大娘話雖說得是。請問大官人睡在何處?待男女候問一聲,好家去回報大娘,也教他放心!”劉媽媽道:“適來服了發汗的藥,正熟睡在那裡,我與小娘子代言罷。事體總在剛才所言了,更無別說。”張六嫂道:“我原說偶然傷風,不是大病。你們大娘不肯相信,又要你來。如今方見老身不是說謊的了。”養娘道:“既如此,告辭罷。”便要起身。劉媽媽道:“那有此理!說話忙了,茶也還沒有吃,如何便去。”即邀到裡邊,又道:“我房裡醃腌臢臢,到在新房裡坐罷。”引入房中,養娘舉目看時,擺設得十分齊整。劉媽媽又道:“你看我諸事齊備,如何肯又改日子?就是做了親,大官人到還要留在我房中歇宿,等身子全愈了,然後同房哩!”養娘見他整備得停當,信以為實。當下劉媽媽教丫環將出點心茶來擺上,又教慧娘也來相陪。養娘心中想道:“我家珠姨是極標緻的了,不想這女娘也恁般出色!”吃了茶,作別出門,臨行,劉媽媽又再三囑咐張六嫂:“是必來覆我一聲!”

養娘同著張六嫂回到家中,將上項事說與主母。孫寡婦聽了,心中到沒了主意,想道:“欲待允了,恐怕女婿真個病重,變出些不好來,害了女兒。將欲不允,又恐女婿果是小病已愈,誤了吉期。”疑惑不定,乃對張六嫂道:“六嫂,待我酌量定了,明早來取回信罷。”張六嫂道:“正是,大娘從容計較計較,老身早早來也。”說罷自去。

且說孫寡婦與兒子玉郎商議:“這事怎生計較。”玉郎道:“想起來還是病重,故不要養娘相見。如今必要回他另擇日子,他家也沒奈何,只得罷休。但是空費他這番東西,見得我家沒情義。倘後來病好相見之間,覺道沒趣。若依了他們時,又恐果然有變,那時進退兩難,懊悔卻便遲了。依著孩兒,有個兩全之策在此,不知母親可聽。”孫寡婦道:“你且說是甚兩全之策。”玉郎道:“明早教張六嫂去說,日子便依著他家,妝奩一毫不帶,見喜過了,到第三朝就要接回,等待病好,連汝奩送去,是恁樣,縱有變故,也不受他們籠絡,這卻不是兩全其美。”孫寡婦道:“你真是個孩子家見識!他們一時假意應承娶去,過了三朝,不肯放回,卻怎麼處。”玉郎道:“如此怎好。”孫寡婦又想了一想道:“除非明日教張六嫂依此去說,臨期教姐姐閃過一邊,把你假扮了送去。皮箱內原帶一副道袍鞋襪,預防到三朝,容你回來,不消說起。倘若不容,且住在那裡,看個下落。倘有三長兩短,你取出道袍穿了,竟自走回,那個扯得你住!”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