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為置室,恩同天地。但恐外面小家之女不習裡面規矩。倘得於侍兒中擇一人見配,此華安之願也!”媒婆依言稟知夫人,夫人對學士說了。學士道:“如此誠為兩便,但華安初來時,不領身價,原指望一房好媳婦。今日又做了府中得力之人,倘然所配未中其意,難保其無他志也。不若喚他到中堂,將許多丫環聽其自擇。”夫人點頭道是。當晚夫人坐於中堂,燈燭輝煌,將丫環二十餘人各盛飾裝扮,排列兩邊,恰似一班仙女,簇擁著王母娘娘在瑤池之上。夫人傳命喚華安。華安進了中堂,拜見了夫人。夫人道:“老爺說你小心得用,欲賞你一房妻小。這幾個粗婢中,任你自擇。”叫老姆姆攜燭下去照他一照。華安就燭光之下,看了一回,雖然盡有標緻的,那青衣小環不在其內。華安立於傍進,嘿然無語。夫人叫:“老姆姆,你去問華安:‘那一箇中你的意?就配與你。’”華安只不開言,夫人心中不樂,叫:“華安,你好大眼孔,難道我這些丫頭就沒箇中你意的?”華安道:“復夫人,華安蒙夫人賜配,又許華安自擇,這是曠古隆恩,粉身難報。只是夫人隨身侍婢還來不齊,既蒙恩典,願得盡觀。”

夫人笑道:“你敢是疑我有吝嗇之意。也罷!房中那四個一發喚出來與他看看,滿他的心願!”原來那四個是有執事的,叫做:春媚、夏清。秋香、冬瑞。春媚掌首飾脂粉,夏清掌香爐茶灶,秋香掌四時衣服,冬瑞掌酒果食品。管家老姆姆傳夫人之命,將四個喚出來。那四個不及更衣,隨身妝束。秋香依舊青衣。老姆姆引出中堂,站立夫人背後。室中蠟燭光明如晝,華安早已看見了,昔日丰姿,宛然在目。還不曾開口,那老姆姆知趣,先來問道:“可看中了誰?”華安心中明曉得是秋香,不敢說破,只將手指道:“若得穿青這一位小娘子,足遂生平。”夫人回顧秋香,微微而笑,叫華安且出去。華安回典鋪中,一喜一懼,喜者機會甚好,懼者未曾上手,惟恐不成。偶見月明如晝,獨步徘徊,吟詩一首:

徙倚無聊夜臥遲,綠楊風靜鳥棲枝;

難將心事和人說,說與青天明月知。

次日,夫人向學士說了。另收拾一所潔淨房室,其床帳家火無物不備。又閤家童僕奉承他是新主管,擔東送西,擺得一室之中錦片相似。擇了吉日,學士和夫人主婚,華安與秋香中堂雙拜,鼓樂引至新房,合巹成婚,男歡女悅,自不必說。夜半,秋香向華安道:“與君頗面善,何處曾相會來?”華安道:“小娘子自去思想。”又過了幾日,秋香忽問華安道:“向日閶門遊船中看見的可就是你?”華安笑道:“是也!”秋香道:“若然,君非下賤之輩,何故屈身於此?”華安道:“吾為小娘子傍舟一笑,不能忘情,所以從權相就。”秋香道:“妾昔見諸少年擁君,出素扇紛求書畫,君一概不理,倚窗酌酒,旁若無人。妾知君非凡品,故一笑耳!”華安道:“女子家能於流俗中識名士,誠紅拂、綠綺之流也!”秋香道:“此後於南門街上,似又會一次。”華安笑道:“好利害眼睛!果然,果然!”秋季道:“你既非下流,實是甚麼樣人?可將真姓名告我。”華安道:“我乃蘇州唐解元也,與你三生有緣,得諧所願。今夜既然說破,不可久留,欲與你圖諧老之策,你肯隨我去否?”秋香道:“解元為賤妾之故,不惜辱千金之軀,妾豈敢不惟命是從!”華安次日將典中帳目細細開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