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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當得效力。”當時就與包大兩個商議去打關節,那個包大走跳路數極熟,張多保又是個有身家、幹大事慣的人,有什麼弄不來的事?原來唐時使用的是錢,千錢為“緡”,就用銀子準時,也只是以錢算帳。當進一緡線,就是今日的一兩銀子;宋時卻叫做一貫了。張多保同包大將了五千緡,悄悄送到主爵的官人家裡。那個主爵的官人是內官田令孜的收納戶,百靈百驗。又道是“無巧不成話”,其時有個粵西橫州刺史郭翰方得除授,患病身放,告身還在銓曹。主爵的受了郭七郎五千緡,就把籍貫改注,即將郭翰告身轉付與了郭七郎。從此改名,做了郭翰。張多保與包大接得橫州刺史告身,千歡萬喜來見七郎稱賀。七郎此時頭輕腳重,連身子都麻木起來。包大又去喚了一部梨園子弟。張多保置酒張筵,是日就換了冠帶。那一班閒漢,曉得七郎得了個刺史,沒一個不來賀喜撮空,大吹大擂,吃了一日的酒。又道是:“蒼蠅集穢,螻蟻集羶,鵓鴿子旺邊飛。”七郎在京都一向撒漫有名,一旦得了刺史之職,就有許多人來投靠他做使令的。少不得官不威,牙爪威。做都管,做大叔,走頭站,打驛吏,欺估客,詐鄉民,總是這一干人了。
郭七郎身子如在雲霧裡一般,急思衣錦榮歸,擇日起身,張多保又設酒餞行。起初這些往來的閒漢、姊妹都來送行。七郎此時眼孔已大,各各齎發些賞賜,氣色驕傲,旁若無人。那些人讓他是個見任刺史,脅肩諂笑,隨他怠慢。只消略略眼梢帶去,口角惹著,就算是十分殷勤好意了。如此攛哄了幾日,行裝打疊已備,齊齊整整起行,好不風騷!一路上想道:“我家裡資產既饒,又在大郡做了刺史,這個富貴不知到那裡才住?”心下喜歡,不覺日逐賣弄出來。那些原跟去京都家人,又在新投的家人面前誇說著家裡許多富厚之處,那新投的一發喜歡,道是投得著好主了,前路去耀武揚威,自不必說。無船上馬,有路登舟,看看到得江陵境上來。七郎看時吃了一驚。但見人煙稀少,閭井荒涼。滿前敗宇頹垣,一望斷橋枯樹。烏焦木柱,無非放火燒殘;赭白粉牆,盡是殺人染就。屍骸沒主,烏鵲與螻蟻相爭;雞犬無依,鷹隼與豺狼共飽。任是石人須下淚,總教鐵漢也傷心。
元來江陵渚宮一帶地方多被王仙芝作寇殘滅,里閭人物百無一存。若不是水道明白,險些認不出路徑來。七郎看見了這個光景,心頭已自劈劈地跳個不住。到了自家岸邊,抬頭一看,只叫得苦。原來都弄做了瓦礫之場,偌大的房屋,一間也不見了。母親、弟妹、家人等俱不知一個去向。慌慌張張,走頭無路,著人四處找尋。找尋了三四日,撞著舊時鄰人,問了詳細,方知地方被盜兵抄亂,弟被盜殺,妹被搶去,不知存亡。止剩得老母與一兩個丫頭寄居在古廟旁邊兩間茅屋之內,家人俱各逃竄,囊橐盡已蕩空。老母無以為生,與兩個丫頭替人縫針補線,得錢度日。七郎聞言,不勝痛傷,急急領了從人奔至老母處來。母子一見,抱頭大哭。老母道:“豈知你去後,家裡遭此大難!弟妹俱亡,生計都無了!”七郎哭罷,試淚道:“而今事已到此,痛傷無益。虧得兒子已得了官,還有富貴榮華日子在後面,母親且請寬心。”母親道:“兒得了何官?”七郎道:“官也不小,是橫州刺史。”母親道:“如何能勾得此顯爵?”七郎道:“當今內相當權,廣有私路,可以得官。兒子向張客取債,他本利俱還,錢財盡多在身邊,所以將錢數百萬勾幹得此官。而今衣錦榮歸,省看家裡,隨即星夜到任去。”
七郎叫眾人取冠帶過來穿著了,請母親坐好,拜了四拜,又叫身邊隨從舊人及京中新投的人俱各磕頭,稱“太夫人”。母親見此光景,雖然有些喜歡,卻嘆口氣道:“你在外邊榮華,怎知家丁盡散,分文也無了?若不營勾這官,多帶些錢歸來用度也好。”七郎道:“母親誠然女人家識見,做了官,怕少錢財?而今那個做官的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