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可見過不少,不準胡說。”

“不相信拉倒。”

“帶我去見她。”

“不可能,人家好好的大學生,快考試了,還要出國深造,你別擾亂人家的生活。”編姐說。

石奇冷笑一聲,“始終看不起戲子是不是?平時無論多麼開放,一到緊要關頭,讀書人生意人都是人,做戲的人就好比街邊賣藝的猢猻,我不配認識她是不是?你們同張煦一家有什麼不同?”

編姐分辯:“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石奇已經被傷害了,他鐵青著面孔,雙目閃著晶瑩而憤怒的光,我真怕他從此把我們的交情一筆勾銷。

我沒想到他的自卑感那麼深。我搶著說:“石奇,你以什麼身份去見人家呢?你是一個浪蕩子,又是她母親的情人,我們怕她受不了這種刺激。你又想到什麼地方去了?臉皮這麼厚,就不配同我們做朋友。”唏,我還安慰他,我自己也等人來安慰我呢。

他轉過面孔,看他肩膊,已經鬆下來平放,可能已原諒我倆。

編姐得理不饒人,“瞎纏!幹麼非見她不可?想在她身上找到她母親的影子?同你說,她不像姚晶,她是個時代少女,價值觀全不同。”

“至少讓我見她一面,我答應你坐在一角不出聲就是。”

我仍不信他,因為他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我看編姐一眼,我說:“這不關我事,石奇,你去求她。”我努努嘴。

石奇也不響,蹲到編姐足下,頭靠著她的膝頭,不發一言。這是他的殺手銅,毫無疑問,當年他就是靠這個樣子打動姚晶的吧,女人都吃這一套。

雖然大家都覺得他肉麻,但是如送花一樣,真送起來,天天一束玫瑰,效果還真的很大,叫女人抵受不住。

“好了好了,”編姐說,“我們明天去瞿家吃飯,你打扮斯文一點,帶你去也罷。”

石奇欣喜地離去。在情在理,我們都沒有理由對付不了這個小子,他一走我們就清醒,但是他蹲在門角落時,我們就糊里糊塗,什麼都答應他。事後卻又後悔答應過,他這就是魅力,我們至深夜還沒有休息。

她寫稿,我抽菸。

“叫什麼回目?”

“回目將來再想。”她埋頭苦寫。此刻我們所寫成的手稿,恐怕有十來萬字,但文字非常鬆散,每一節都有可觀的情節,不過不能連貫在一起。這十萬字可以充作新派劇本,一場一場跳過去,靠攝影與演技補足,但作為一本小說,因單靠白紙黑字,就欠可讀性,還得經過嚴謹的整理。

最慘的是,據有經驗的人說:文字不行,別以為改了之後會變好,越改越不妥,越改越死,終於丟到字紙籮去。

如何處置這十萬字,真令人傷腦筋,寫了當然希望發表,拿到什麼地方去登?是否可以把原稿影印送到各報館編輯那裡去?我們怎知道哪個是當權的編輯?抑或索性交給《新文報》的楊伯伯?這麼厚疊疊的稿子,他有沒有察看?看樣子還得託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