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招就攫下冷血的劍。

可是他萬未料到,冷血沒了劍,仍有劍。

掌劍。

——以掌為劍。

他一向與人交手,只進不退,愈挫愈強。

——斷了劍他用斷劍。

——失了劍他就用掌劍。

書生疾退。

他沒料到冷血仍有力量反擊,比冷血失劍後以掌作劍更感詫異。

連追命也意料不到。

其實,冷血跟屠晚交手過三次:一次是在“迎送客棧”前,兩人正在對峙,後因小刀出現,屠晚不欲投鼠忌器,誤傷大將軍之女,所以收椎而去;當晚雖未動手,但冷血氣勢盡為椎風鼓聲所懾。第二次是在“水月軒”,冷血行刺失敗,猝然遇襲。

冷血身受重傷,屠晚亦不好過。其實,屠晚暗算在先,仍然落得個兩敗俱傷,可見冷血若全力一戰,略佔上風,而今三分半臺交手一戰,亦是都掛了彩,可是,冷血仍能強持,屠晚卻已倒地。他一次比一次強,屠晚卻一次比一次傷得更重。兩人高下乃見。

不過,冷血居然還可以面對心情劇變,作出明智坦蕩且磊落欲奇的決定,又能面對強敵突襲,棄劍創招,實在令追命對這個師弟更感驚奇,更增敬意。

他奇歸奇,反應可全不閒著,正向冷血那兒掠去,卻更沒料那書生已轉攻向他。

迎面就是一拳。

左拳。

這一拳一伸,瘦骨粼粼,皮皺繭厚,像一隻炒了六千年炙熱鐵砂的手!

——好老好老的一隻手。

——很醜很醜的一隻拳頭。

追命一見,則大叫了一聲。

“‘老拳少掌’”!”

他一腳飛去,叱問:

“你是‘小心眼’趙好!?”

憂傷是好

“砰”的一聲,拳腳相擊,各自一幌。

這時,梁取我已攻到屠晚處。

趙好借力飛退,梁取我一刀砍下,他一手抱起了屠晚,一面還咕噥著說:“他是我的,你不能殺他……”

一面說著,一面用手一格。

他用的手,不是他自己的“手”。

而是屠晚的手。

左手。

屠晚已傷重不能動彈,任由趙好擺佈。

一一這用“手”一格,連梁取我都沒有料到。

他一刀斫下。

血光暴現。

手斷。

屠晚慘嚎:“你……”

趙好順勢封了屠晚的穴道,也順便替他點穴止血,一面咕噥著:“沒關係啦,大方點,你已殺了人家全家,還他一條胳臂又如何、你還是賺了。”

梁取我還待再攻。

但眼前一紅。

他忙閉眼,橫刀,急退。

待再睜眼時,趙好已然不見。

屠晚也當然同時消失了。

冷月下,巨巖上,再無二人蹤影。

——他們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幸好阿里已及時扶著他,否則可能還摔跌上一大跤。

他還沒弄清楚眼前驀然的一片血紅的是什麼?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並沒有淌血。

——奇怪,那是什麼?

他沒有看清楚。

追命卻瞧得仔細。

——是冷血已開始支援不住——屠晚傷重,他也重傷,口鼻淌血從未止歇過,加上剛才跟趙好雖只交手一招,但已大耗體力,以致內傷加劇。

要不是冷血,任誰都早已無法支撐到現在。

二是趙好在閃身時以頭大巾急擺,恰好蒙在梁取我眼前,而趙好就在這一剎間抱著屠晚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