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丫頭。

他望見她臉上被磕破了點皮,滲著細血絲,他下意識得拉她起來,將她臉擦一擦,然而瞥到忘川沉沉滅滅的眸,終是垂下了手指,換做素日一貫的淡淡微笑,將她望著。

阿離興奮從地上爬起,驚喜得叫他玉衡公子。

玉衡公子。玉衡公子。他從來沒聽過誰將他的名字叫得這樣好聽。然而他只是笑笑,轉身與忘川作了辭。

他沒想到小丫頭會叫住他,更沒想到她會吻他。

她站在他面前,踮起腳,攀著他的肩膀,往他臉上輕輕一啄。他的腦子在那刻一片空白。

他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卻無言。半晌,才道:“阿離,仙鬼殊途。”

仙鬼殊途?呵呵,這真是個蹩腳的理由。

月宮裡的桂樹似乎落了一片葉子,盪到水裡,打了個圈,飄走了。思緒到這裡,噶然而止。

他在窗前站了良久,低聲一嘆,緩步踱了出去。

這一夜,夜起的玉桓宮的宮人們望見他們的星君坐在殿前的石階上,瞧了一晚上的月。

他們說星君的身影好寂寞。

他們說星君的眼神好哀傷。

恰巧牆角花影裡一隻野貓子喵了一聲。結果他們得出了一個結果:他們的星君寂寞了,孤獨了,然後……思春了。

太平盛日,人人愛八卦,鬼鬼愛八卦,神神仙仙也愛八卦。第二日,東華邀了他品茶。

他執了杯子,啜了一口茶,聽東華道:“聽聞你……思慕上了紫薇大帝外甥女隔壁家的如花?”

他一口茶噴了出來。

八卦八卦,八著八著,西施就成了東施,東施就成了天蓬元帥。

但有一件八卦卻八對了。天上神仙宮娥們都說東華和冥界的瀾川冥君曖昧的很,某日某某宮的某個鬼倌瞧見東華殿下送了瀾川冥君一個玉墜子,而某日瀾川冥君送了東華殿下一把扇子,扇子上題了一首情詩,又某日瀾川冥君抱了東華殿下一下,又某日東華殿下吻了瀾川冥君一下,結果瀾川冥君一怒之下,將東華殿下猛地一推,壓到了他身上。

又說天君將青蓮仙子強配給東華殿下,實在是不妙,不妙得很。

半個月後,東華與瀾川私奔了。

天上的神仙們登時歡欣鼓舞,奔走相告。

他坐在玉桓宮裡,聽著宮人們口水相傳的各種八卦版本,心裡一個恍惚,忽又記起他最近一次去冥界的時候。

還是在那座橋旁,他負手站在那兒等她。

他其實不確定會等到她,但除了那個地方,他不曉得該在哪兒等。等她的目的很簡單。他想看她一眼。

他在荷塘邊站了一會兒,想,再等一會兒,如果她不來的話,就走罷。

孰料,那小丫頭不僅來了,而且像上一回一樣,抓著一隻小板凳,軲轆轆從橋上滾了下來,抱住了他的腿。

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她的模樣明明很讓人發笑,然而他看在眼裡,偏卻覺出幾分心疼和可愛來。

小丫頭愣愣看著他,爬起身,往他臉上摸了下,嘿嘿一傻笑:“是真的噯。”

他忍住笑,問她傻乎乎得搬個凳子做什麼。

然而,然而,她卻道:“我想坐在這裡等小哥哥。”

她一直管忘川叫小哥哥,說這話時,他望見她眼裡的跳躍的光,那種光,他說不清楚,但卻叫他的心莫名的微微的……酸澀。

直到某日天君的小女兒玉箸公主將一封粉紅信箋和一碗熬好的八寶粥託人送到他案前時,他忽然明白,那種感覺叫受傷。

那一日,小丫頭興奮得說有東西要送給他,讓他等在那裡,然後便急忙忙奔回。

他站在橋邊,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