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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
彭石賢在申學慈的墳前站立了一個多小時才離開,下了山崗,卻發現張華玉立在路旁的樹下,他十分奇怪:“華玉,你來這裡作什麼?”華玉低聲說:“我從這裡過,見你站在亂葬崗上,便等著你...那裡是少有人去的地方呢。”
彭石賢知道,華玉是擔心他受了驚嚇,不少人說,那崗子上常鬧鬼,早晚能聽到嚎哭聲。他感到,平時華玉總是關心著他一家,他去左青石燒炭,家裡許多事情都麻煩了華玉,而她從不厭倦,石賢有著一種虧負了她的感覺。
“你還去哪裡?”彭石賢關心地問,“得我陪你去嗎?”
“我是從左青石回來,我家的祖墳在那裡——去年,伯父領我去過,他說今年再來,”華玉忍不住哭了,“我一大早便來那裡等著,可伯父沒來...他不會來了。”
“他已經走遠了!”彭石賢的心情同樣沉重,“別老呆在這兒,讓我們一塊回家好麼?”
兩人一前一後,一聲未吭,向小鎮走去,石賢還隨華玉一塊進了張家,但沒落座,因為張炳卿不在,跟華玉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回到自己家裡,母親以為兒子跟公家人去給軍屬拜年了,問過幾句便讓他歇著。彭石賢爬上頂樓,躺到床上,拿出主任給他寫通訊報道的材料來翻著,他看了主任寫的那個開頭便丟了開去,禁不住嚷出了聲:“熱火朝天。。。 簡直昧了良心!”
“罵誰呀,石賢?”張炳卿爬上樓來。
彭石賢坐了起來,擰著眉頭。
“別老不高興的,你怎麼沒有給軍屬去拜年?”張炳卿瞭解到彭石賢去了學慈的墳地,“有些事不要老是去想,想結了,想成了團反而不好。”
彭石賢顯然不接受這說法,瞪了張炳卿一眼:“華玉去找她伯,恐怕永遠找不回來了——這些你也能夠不想!”
張炳卿啞口了。伯父的失蹤使他悲痛,可又無可奈何,實在說,他內心深處的隱痛絕對不會比別人來得輕:
“大躍進”越來越離譜,弄得*人怨,簡直是瘋勁發作。張仁茂與偶爾回家的幹部侄兒談起,更是揪心。以前,兩人對農村政策與農民疾苦有過討論,有過爭執,還發生過沖突。後來,伯侄倆顯得心氣平和了些。張仁茂體諒到侄兒辦事的難處,說話時只是嘆息身邊一些人的生活景況,少有評判,侄兒不問,他便不答;張炳卿則少了許多“幹部腔”,實際上,他對上頭的某些政策也產生了懷疑,對伯父多取勸解態度,有時還表示一定程度的認可。但前一次,張炳卿隨檢查組回到小鎮,晚上回家,卻特意找伯父談了一次話,看那樣子還很認真:“伯,你往後說話得小心呢!這形勢你一點也見不到麼?”張仁茂睜大眼睛:“我見不到,你是見到了死鬼吃活人,還是活人吃死鬼?”接著,張炳卿說出了事情的由來。白天,聽過龔淑瑤關於“深耕密植”的工作彙報,散會出門,姜信和招呼張炳卿走到一塊,說:仁茂伯拿自己當你部長的老太爺,把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還常講怪話,咒罵大躍進,我們聽著沒事,不計較,可別把影響弄大了,一旦惹上麻煩,到時,就怕我們還難以向你部長作個交代呢!
張仁茂低頭聽著,待吸完了幾袋旱菸,他用菸斗重重地敲了幾下木板壁,說:“姜信和是替龔淑瑤傳話,那婆娘太鬼怪了!”張炳卿見伯父這麼說話,也有些生氣地說:“您別老怨著人家吧,伯!您就不該為侄兒想想?我這幹部快當不下去了呢,讓您忍著點,您怎麼就偏是不行呀!”
張仁茂望著侄兒,看他那樣子,有埋怨,也有困苦,便不吭聲,也就沒有說出這件事情的原委來。那是幾個月前的事。“大躍進”離不開檢查評比、現場批鬥,各類名目的檢查團如車水馬龍似地轉,迎來送去少不得要扎彩門,這事很快攀比成風,於是,老篾匠張仁茂派上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