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好夢……胡畔微笑起來,來到北芪國後,她幾乎沒有做過夢。

一躺到床上,空氣中就瀰漫起淡淡的薰衣草和佛手柑的香氣,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遊奕搞出來的助眠香氛。不知是淡淡的香氣起了作用,還是這兩天太熱鬧,以至於身體很疲倦,本來入睡很慢的她幾乎一沾到枕頭就沉沉睡去。

終於能體會未希關於小巫的那個夢境的描述了,她一直納悶夢怎麼可能那麼真實,原來真的可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進入到一個夢境裡了,可是,為什麼周圍的景物這樣陌生?

這座山不是她記憶裡的任何一座,山路邊有許多她從來沒見過的植物。踏進這個夢境時人已在半山腰,白雲和山中的霧氣繚繞在身邊。一條小路蜿蜒著通向山頂。前面好向有個人在慢慢地往上走,她怎麼追也追不上,看也看不清。一陣恍惚間卻已經站在山頂地一座房子前。

推開房門看了看,屋子裡的擺設很有些雲石那湖邊小屋的味道。只是牆上卻有一大幅字看起來很眼熟……象是她給蕭夜楓題地那個扇面的地放大版,真的好大,幾乎覆蓋了一整面牆:“高臺燈影月沉沉,閱盡江天幻可真。夢裡花落秦淮路,何當杯酒憶故人。”她心裡一陣黯然。輕輕嘆了口氣。

屋外忽然也傳來一聲嘆息,胡畔嚇了一跳,忙出門去看。屋子的一邊是個懸崖,懸崖旁的風異常猛烈,一個人正坐在懸崖邊的大石頭上,衣襟和頭髮都被風吹得向後揚起。這麼猛烈地風聲她剛剛居然沒有聽到,而那聲嘆息卻清晰得彷彿就在耳邊。那個人是蕭夜楓。

他的身影看起來那麼寂寞,那種深入骨髓的寂寞隨著猛烈的風一股腦地向她湧來。好象不小心踩到了一地的碎玻璃,驟然驚覺。慌亂得想要逃開,卻只能是被劃出更多更深的傷口很痛。他的寂寞,其實一直都令她很心痛。

胡畔呆呆地看著他。忽然明白了遊奕的用意,他把她帶到蕭夜楓的夢裡來了。有些事情現實中永遠不能說甚至想都不敢去想。在夢裡卻可以……真地可以嗎?

她朝他走過去。看見他回過頭來,四目相對。她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卻被他一把抓了過去。

把她用力箍在懷裡,蕭夜楓認真地看著她,象是在奇怪怎麼會看到她。他低聲說著話,象是自言自語,他說得含糊不清,她卻每個字都聽得明白:“你怎麼會在這裡?每天看著你,我要拼命控制自己不去嫉妒無咎,拼命強制自己不要想你,不要一直盯著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的手很用力地抓著她,儘管是在他地夢裡,她還是覺得疼,不只手腕疼,連心也疼得厲害。“你喜歡過我嗎?”他注意到她的表情很痛苦,放鬆了力道,溫柔地擁著她,“喜歡嗎?”他地眼神象個弄丟了最心愛地東西的孩子,胡畔從來沒有在這個曾經做過帝王地人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

她忍不住輕輕撫上他的臉,喜歡過他嗎?她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每次察覺到他的寂寞,她都會沒來由的心痛。這種感覺跟對程無咎的不同,她確信自己愛著程無咎,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那麼,她是沒有喜歡過眼前這個男人了?

“我不知道……”她看著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憐惜的眼神一定刺痛了他,因為他居然在哭!她從來沒想過這個男人會哭會流淚,居然還哭得象個孩子,他心裡竟有這樣痛苦嗎?那些在現實中必須掩飾起來、隱藏起來的,在他可以完全放鬆下來的夢境中,完全釋放在她這個忽然闖進來的人面前。

“如果我們相遇是在你和無咎相遇之前,你會選擇我嗎?”他可憐巴巴地問,這個驕傲的男人在自己的夢境中卸下了現實中的全部偽裝。

她被動地望著他,會嗎?心裡慢慢升起的答案令她心疼起來,她心疼他,在意他,可是,那不是愛吧……會選擇他嗎?答案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