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棉花雖然年歲已老。但眼神很好,目視方應物走進屋裡,便先開口批評道:“你去南方出了一次差,便鬧得腳步虛浮,年紀輕輕怎能如此不堪驅使?

若身體熬不住,又能有什麼前程可言?多少英俊豪傑,都是因為身體虛弱才壯志未酬。”

方應物略有尷尬,這真不是出外差勞頓緣故。。。。。。但又哪能跟老泰山解釋這個?只得岔開話題,直接說明來意:“這次回京。赫然聽到不少流言,又有愚夫愚婦亂來,小婿為之奈何?”

劉棉花忍不住問了一句和方清之一模一樣的話:“你到底是不是星君下凡?”

方應物一口否認了,他是一個專業的、技術的精英官僚。不需要靠跳大神吃飯!

劉棉花還是有點豔羨,表情頗為遺憾。“其實這樣也挺好,如果老夫當年有這種謫仙光環籠罩。現在說不定早就穩穩地坐上首輔寶座了。”

方應物臉皮抽抽幾下,今天這劉棉花說話怎麼如此不靠譜?只得苦笑道:“小婿正為此發愁。老泰山不要說笑了。”

劉吉皺眉道:“誰與你說笑了?今上酷愛佛道神仙方術,老夫當年身上若有一層星君下凡傳言。只要稍加利用,藉此結交天子,哪裡還輪得到萬眉州做首輔。”

方應物無語,劉棉花看問題的切入點果然與眾不同,特別是與父親徹底的截然不同,簡直一切都無所不用其極的圍繞著升官二字。

“你別不信,這可能也不完全是壞事。說不定天子會對你產生興趣,時常召你進宮侍候左右,這可是極為難得的恩典。把天子哄得高興了,三年當侍郎,五年作尚書。。。。。。”

方應物沉著臉打斷了老泰山的暢想,正氣凜然道:“老泰山休要說笑了!小婿豈能做那諂媚佞幸之人?”

劉棉花收起放飛的心思,轉而疑惑問道:“老夫記得,你與東廠汪芷關係尚可,怎麼這次好像是東廠誤你?按照時間來看,東廠本應該早可以把事情說明,根本不必等到天變之後流言四起的時候。”

方應物無可奈何,唉聲嘆氣的說:“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一言難盡。”

劉棉花聞言若有所思,“原來這是天意麼。。。。。。難道能擊敗你的,也只有天意了?”

方應物問道:“老泰山給出個主意?”

但劉棉花也沒什麼辦法,“老夫做官幾十年來,從來沒見過也沒聽到過這種事情,你叫老夫出什麼主意?”

此後兩人又談論了一番這半年來的朝廷動態,見話說的差不多了,方應物便起身告辭,又被劉府僕役帶著出了大門。

不過方應物才走幾步路,還沒有出衚衕口,便聽到後面有人大呼小叫。轉過身去,卻見劉府的管事小跑著追趕自己。

老管事跑到方應物面前,氣喘吁吁的說:“方姑爺!我家老爺叫你無論如何,也要速速回轉!”

又有什麼事情?方應物一頭霧水,隨著老管家重新回到劉府,連具體地方都沒變,還是進了老泰山書房。

不過此時書房裡多了一個身影,細看卻是老夫人。而劉棉花不復宰相氣度,耷拉著腦袋坐在太師椅上,正被老夫人氣咻咻的責問什麼。

見方應物進來,劉老夫人又轉向方應物,小心翼翼的問道:“好賢婿,你究竟是不是什麼星君神仙下凡?”

方應物很乾脆的否認道:“不是!”

老夫人聞言拍了拍胸口,鬆一口氣,然後迅速翻了臉訓斥道:“既然你不是神仙,那老身就要說道幾句。

真不知你們翁婿兩人,腦袋裡裝得都是什麼東西,整天都在琢磨什麼!莫非老身那女兒。要成嫁不出的老姑娘了麼?”

我靠!方應物拍了拍腦袋,這次與劉棉花久別重逢。談論官場事情過於投入,又忘了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