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們爺三個睡床,我們娘三個睡炕。”張氏就道。

這麼分派好了,天早就完全黑了下來。大家正要收拾睡覺,就聽見外面的門碰地一聲被人撞開了。

“忘了插門了。”張氏道。

“三哥他們還沒睡那。”連守通道。

他們和連守禮一家三口同住西廂房,外面的門一般是誰睡的晚,誰負責將門關好,從前沒分家的時候,常常都不插門的。

連守信的話音剛落,他們的屋內也被推開了。

“咋不點燈。”何氏闖進屋裡,大聲道。

“是二嫂啊。我們這不都打算歇著了嗎,就沒點燈。”張氏這麼說著,已經摸出燭臺,用火摺子將蠟燭點燃了。

連蔓兒打了個哈欠,燭光下,何氏的臉有些扭曲,看來是來者不善。

“二嫂,這麼晚過來,有事啊?”張氏倒是好言好語地和何氏說話。

“有事,沒事俺還敢過來,不怕讓你們當賊拿了!”何氏沒好氣地道。

“二嫂你彆著急,坐……”張氏客氣地道,就想讓何氏坐下來說話。

連蔓兒忙扯了扯張氏的衣襟,讓她不要搭理何氏。連蔓兒想,這一定是連守義回去跟何氏說了什麼。可是何氏不去找周氏講理,卻跑到她們這來鬧騰,還真是會揀軟柿子捏。

“連蔓兒,你說俺是賊是吧,說俺偷吃了你的點心。你抓住俺的手了?”何氏見連守信和張氏都是淡淡的,也沒人接她的話茬,就衝著連蔓兒發作道。

“二伯孃,我可沒說過這樣的話。”連蔓兒不客氣地道,“你要找人打架,你到上房去找我奶說去。”

“沒錯,二嫂,我們蔓兒可沒說你的壞話。”張氏就道。

“哎呦俺的個天咧,俺比竇娥都冤……”何氏突然拉長了聲調大聲唱了起來。

連蔓兒先是一愣,然後就想笑。可這真不是笑的時候,她只好強忍著。

“……你咋不摸摸你那良心,啥好點心,俺連影都沒看著,進了哪條狗的肚子裡,哪條狗知道,冤枉俺這清白人,要天打雷劈咧……”何氏繼續大聲唱道。

何氏在這麼罵的時候,不是面對張氏,而是將臉轉向了上房的方向。

連蔓兒頓時明白了過來。何氏也知道周氏冤枉了她,但是不敢去惹周氏,所以跑過來,明面上罵她們四房的人,其實每句話。都是罵給周氏聽的。

“娘,咱送二伯孃回去吧。”連蔓兒就小聲對張氏道。

何氏要罵周氏,就讓她出去罵。別在四房的屋子裡罵。

張氏、連枝兒和連蔓兒都穿鞋下地,一邊敷衍著勸說,一邊堅定地將何氏推出了門外。

何氏出了門。嘴裡仍舊不肯停下。站在院子裡依舊罵罵咧咧地。連蔓兒也不理她,回身將門關好,插上了插銷,和張氏、連枝兒兩個回了裡屋。

何氏在外面罵了一陣,沒人回應,何氏就罵的越發起勁了。

“你二伯孃平時是有個不好的習慣,可這事她真心冤枉。”張氏道,她是個老實人。現在還有些稀裡糊塗地,不知道怎麼這偷吃的罪名會落在何氏頭上。“你二伯孃要是偷吃,肯定都給你拿走。一點不剩。……每塊點心上都咬了,你老姑霸食。就常那麼幹。”

“二伯孃這樣,我奶非記恨她不可。”連蔓兒小聲道。如果何氏繼續罵下去,周氏忍耐不住,那可就要熱鬧了。

“你嚎啥喪,回來睡覺。”上房沒有動靜,東廂房的門哐噹一聲開啟了,連守義披著衣服對何氏吼了一嗓子。

何氏的聲音戛然而止,跟了連守義回屋,就再沒有動靜了。

“哎,睡覺吧,今天可累壞了。”院子裡恢復了安靜,連蔓兒躺進被窩裡。為了散熱,屋裡的四扇窗戶都是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