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一定看見了。

大師兄的臉色比雪還白,雙目發直,神色恍惚,雖然他的同門師弟妹都在叫他,但他充耳不聞,一步步向前走去。

焦長真怔了怔,突然大驚失色,道:“師兄,莫非你要——”

話音未落,就見程太嶽縱身一躍,跳下了還未合攏的裂縫!

在他跳下的幾個呼吸之內,裂縫轟然合攏。緊接著,紅色閃電沒入雲層,烏雲漸漸散去,陽光普照,霎時間又恢復了響晴白日。

整個過程,沒有人驚呼,沒有人尖叫,因為沒有人反應過來。所有的弟子,包括一向頗有智計的焦長真在內,全都傻了,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紫微峰上,玄思真人完全看到了這一場變故。昇平落下的時候,他臉色不自覺的一白,程太嶽追下去的時候,他臉色陡然鐵青,和他的弟子一樣目瞪口呆。

過了好一會兒,他甩下一句:“感情用事,不堪大任。”快步上樓。

樓上,一臉疲憊的玄思真人坐在棺材旁邊,透過半透明的棺材,凝視裡面的人,輕聲道:“小蘇,你倒是一走了之,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獨木撐天,何其難哉?”

不管事情如何吵鬧,如何崩潰,如何令人悲傷,該過去的總會過去的。

傍晚的時候,眾弟子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觀星殿,坐在他們原本的位置上。

玄思真人以下,只剩下四個人了。

上古時代的傳承,當年威名播於宇內的第一大派天心派,終於落到今天,門下不過五指之數。

是寒酸,還是淒涼?

眾弟子垂頭不語,無人再敢看師父一眼。在天心派中,師父是唯一的長輩,本來群弟子對他老人家又是尊敬又是親近,經過這一日的變故,每個人都覺得,往日就在身邊的師父,離著自己越來越遠,親近之意消減,畏懼之心大漲。

玄思真人淡淡道:“長真。”

焦長真一個機靈,起身道:“師父。”

玄思真人道:“從今天起,關閉淵通元天,關閉小云中,天心派封山百年。”

焦長真道:“是。弟子安排下通知各大宗門。”

玄思真人道:“通知什麼?我天心派自家封山,與他人何干?”

焦長真道:“可是宗門大獵……”

玄思真人道:“不去。”

焦長真暗暗嘆了一口氣,道:“是。”暗暗慨嘆,如今天心派也實在不宜外出見人,跟那些弟子繁盛的宗門一比,本門簡直是個笑話。可是老這麼固步自封,抱殘守缺,又什麼時候才能復興呢?

玄思真人又道:“我累了,要閉關,一切外務交給你,儘可便宜行事。”

焦長真忙道:“恩師,我可不行,管不了這許多庶務……”

玄思真人道:“有多少庶務?你不管要給誰?”

焦長真看了眼身後的師弟和師妹,心中一涼,危機感刺得他滿心難受——這可真是派中無人了。只得低聲道:“弟子遵命。”

玄思真人道:“這幾天發生了不少事,本座直言,沒時間給你們傷春悲秋了。閉關這一百年,是本座庇護你們最後的一百年,也是你們努力上進的一百年。百年之後,不想死的,好自為之。”說著起身,緩緩離開。

最後一句話,如黃鐘大呂,敲在每個人的心頭,心膽俱震,八目相對,彼此無言,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等翁玄思離開,焦長真才輕聲道:“大家……散了吧。”

玉伽羅站起身,走到玉婆娑旁邊,道:“四妹,我想去你那裡。”

她們姐妹因為性格不合,已經許多年沒有互相登門了。如今卻是玉伽羅二十年來第一次主動開口。

玉婆娑低低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