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人,接受近乎殘酷的訓練。從末等一級級晉升,掩藏原本愛調皮玩鬧的性子,做這個如木雕泥塑般喜怒不行於色的媚誅,為當今聖上,雲國的君主,做那些暗殺刺探,見不得光的勾當,整整十六年!時時小心,刻刻謹慎,到今日,這顆懸著的心,終究是可以放下了!

馬兒疾馳的腳步,在太子府硃紅色的大門前驟緩,徐徐繞過府邸的院牆,拐入右側的小巷,在一座極普通的院落前,停了下來。

柳青青睜開眼,那扇緊閉的黑色院門,讓她萎頓的精神猛地一震。翻身下馬,推門而入,扶著牆根,從院裡通往太子府後院的隱秘暗道而出。遙遙望見遠處一頂頗精緻的亭子裡,相擁而立的一對年輕男女。

今日的目力出奇的好,遠觀兩人的形容,卻如同立在近處,看得清晰明瞭。

女子膚如凝脂,黛眉秋眸,楚腰纖纖,是個一等的美人,名喚梅妝。而把美人梅妝仿若珍寶般小心擁入懷中的華服男子,正是她臨死前,鐵了心也要見上一見的人,當今雲國的太子——白玉熙。

看來老天爺薄待了她一輩子,終究不忍,在最後,賞了她一個恩典,讓她如願以償!

她攏了攏雪色的披風,遮掩住一身的血氣,如常地緩步向亭子走去。

走至亭前,美人才看到柳青青,瓷白的手輕輕推了推,掙脫了白玉熙的懷抱,提了裙襬,害羞地急急踏下亭前石階,匆匆離去。

越過柳青青身旁時,她看得分明,美人嬌若芙蓉的面龐略帶淺笑,卻掩不住眉梢眼角現出的敵意。

是了!敵意!這個叫做梅妝的女人,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她對白玉熙的心思。可見她的心思是如此明瞭。既如此明瞭,她跟在白玉熙身旁已逾十載,他是真不知曉?還是裝作不知曉?到了此時,她倒想清楚地問上一問。

“殿下此時根基未穩,冒險除去頤安王及其餘黨,是想為梅妝報那滅族之仇,早日解她心中之恨?還是為了向陛下奏請立梅妝為太子妃之前,掃清朝中的障礙?”

她抬頭看著白玉熙,明明是如烈日般明亮耀眼的臉龐,眉宇間飄散的卻是拒人千里的冷漠。這份冷漠,那麼自然,彷彿他天生就是如此。這樣的他,從來都讓人難以親近,自然也不會回答她探尋他心思的問題。

“十年前,我被殿下選中,從陛下訓養暗人的地宮,來到府裡。潛入安國,暗中製造事端,挑起了兩國戰事,殿下的兵權由此而握。殿下說我有功,賞了我寶劍無塵,價值百金。”

她沿著石階緩緩而上,把手中的無塵劍輕放在了亭間的石桌上,自顧自地繼續說著:“八年前,西北大亂,殿下臨危受命,親帥三軍應戰。我夜入敵營,取了將領首級。敵軍群龍無首,軍心大亂。殿下兵不血刃,不戰而勝。殿下說我有功,賞了我良駒閃電,價值千金。三年前……”

頓了頓,她抬起頭,直視白玉熙依然雲淡風輕的雙眸:“三年前,殿下和臨康王同為儲君人選。我舍了一身清白,終引得臨康王犯下大錯,殿下乘機奪位。殿下說我有功,賞了我金縷玉衣,價值萬金。此番,我屠盡頤安王及其死士,共一百零九人。此後,雲國之內,再無勢力能與殿下抗衡。我可算有功?殿下可有無價之寶賞賜於我?”

“你且說來,力所能及,定讓你如願。”

終於等得白玉熙開口,慣常淡漠的嗓音,在此時聽來,卻如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她心口。所幸今日這顆心早已被利刃刺透,痛到極致,反而沒有什麼感覺了。

“都說人心無價,情意更無價,我想要殿下的心,殿下的情。殿下,可肯給?”終究還是問了出來,所有的顧忌,在這一刻,全然拋卻,她沒有明日了,好壞,也不過這一時半刻。

“如若你要的是這個,那今日,你便回地宮吧!這次的賞賜,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