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道:“你問,我說了,你可知道為什麼?”

萬世遺道:“我也正在奇怪。”

傅紅雪道:“那隻因我也有話要問你。”

萬世遺道:“你問,我也說。”

傅紅雪道:“現在還未到問的時候。”

萬世遺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再問?”

傅紅雪道:“我想問的時候。”

萬世遺微笑道:“好,隨便你什麼時候想問,隨便你問什麼,我都會說的。”

他閃開身,傅紅雪立刻走了過去,連看都沒有往棺村裡的屍體看一眼,他的目光彷彿十分珍貴,無論你是死是活,都絕不肯隨便看你一眼的。

萬世遺苦笑著,嘆了口氣,轉過頭,就看到雲在天已準備盤問那些車伕。

他也懶得去聽了——你若想從這些車伕嘴裡問出話來,還不如去問死人也許反倒容易。

死人有時也會告訴你一些秘密的,只不過他說話的方式不同而已。

飛天蜘蛛的屍休已僵硬、冷透,一雙手卻還是緊緊地握著,就像是緊緊握著某種看不見的珠寶一樣,死也不肯鬆手。

萬世遺站在棺材旁,對著他凝視了很久,喃喃道:“細若遊絲,炔如閃電……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想要告訴我?……”

正午後,陰暗的蒼穹裡,居然又有陽光露出。

但街道上的泥濘卻仍未乾,尤其是因為剛才又有一連串載重的板車經過。

現在這一列板車已入了萬馬堂。

若不問個詳詳細細,水落石出,雲在天是絕不會放他們走的。

那輛八匹馬拉著的華麗馬車,赫然還停留在鎮上,有四五個人正在洗刷車上的泥濘,拌著大豆草料準備餵馬。

雜貨鋪隔壁,是個屠戶,門口掛著個油膩的招牌,寫著:“專賣牛羊豬三獸。”

再過去就是個小飯館,招牌更油膩,裡面的光線更陰暗。

傅紅雪正坐在裡面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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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手像是特別靈巧,別人要用兩隻手做的事,他用一隻手就已做得很好。

再過去就是傅紅雪住的那條小巷,巷子裡住的人家雖不少,但進出的人卻不多,只有那白髮蒼蒼的老太婆,正佝僂著身子,蹣跚地走出來,將手裡一張已抹上漿糊的紅紙,小心翼翼地貼在巷子的牆角,又佝僂著身子走了回去。

紅紙上寫著:“吉屋招租,雅房一間,床鋪新,供早膳。月租紋銀十二兩整,先付,限單身無孩。”

這老太婆早上剛收了五十兩銀子的房租,好像已嚐出了甜頭,所以就想把自己住的一間屋子,也租給別人了,而且每個月的租金還漲了二兩。

雜貨鋪的老闆又在打瞌睡。

對面的綢緞莊裡,正有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媳婦,在買針線,一邊還嘀嘀咕咕的,又說又笑,只可惜比那三姨和馬芳鈴醜多了。

馬芳鈴她們的人呢?

馬車雖然還留在鎮上,但她們的人卻已好像找不著了。

萬世遺在街上來來回回走了兩遍,都沒有看見她們的人影。

他本來想到那小飯館吃點東西的,但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卻走過去將巷口貼著的那張紅紙揭了下來,捲成一條,塞在靴子裡。

他靴筒裡好像還有條硬梆梆的東西,也不是金條,也不是短刀。

街上最窄的一扇門,這裡的銷金窟。

門雖最窄,屋子佔的地方卻最大。

窄門上既沒有招牌,也沒有標誌,只懸著一盞粉紅色的燈。燈亮的時候,就表示這地方已開始營業,開始準備收你囊裡的錢了。

燈熄著的時候,這門裡幾乎從未看到有人出來,當然也沒有人進去。這裡竟像是鎮上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