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青的辣椒,紅的西紅柿,白而嫩的肉絲,還有魚與湯。菜的顏色與溢位的香味足以令一個未曾用餐的人坐往桌前,雖然有些餓,但林平的味覺似是有些遲鈍了,平靜而勉強地舉著筷子。

見林平若有所思地吃著,妻子問道,喊你回家,你不高興,就不想回家。說著端了椅子在桌子對面坐了下來,往林平的碗裡夾魚。

一個多月前我才回過家。

回家難道還得以時間間隔來算。

我當然也希望天天回家。

那口氣不僅勉強,還有某種鬥氣的意味。妻子也生氣了。但還是極力把氣嚥了回去。很和緩的說,調動的事是否有些眉目?

很難。

多活動活動。

你怎麼知道我沒活動?

我是無從知道你的活動。

這話怎麼意思?

你怎麼理解就是怎麼意思。你以為你累,我還以為我累呢。

妻子的臉,有些憔悴,不是因為勞碌,而是因為什麼,他說不清楚。一個結婚多年的女人,又未曾生育,沒有小孩,丈夫又不在身邊,看似輕閒,其實輕閒的生活背後是大的缺撼與寂寞,還有隱隱的空虛與無聊。而空虛與無聊又最能損耗一個女人的溫潤。如不仔細,還看不出妻子的臉有什麼皺紋,只是臉上的線條已失去了青春的光澤,那看人的目光也有些枯而直,甚至那嘴角,也開始顯出婦人的某種苛酷。粉紅色睡袍下妻子的身形,是豐滿的。透過胸前兩個凸出的小圓點,他知道妻子沒戴胸罩。他於是又不懷好意的想,她是不是夜夜如此懷著某種等待的心情。

他淺蘭與白色相間的豎條紋睡衣妻子早已放置於床頭。林平猛吸了一口煙,微微垂下頭的姿勢似在檢討自己的心。我有些累了,加上近來工作有些忙,脾氣不太好,原諒我。口氣與態度不能說是不真誠。妻子眼圈有些紅,因為感到委曲。林平的自我檢討仿如又給那委屈開啟了一個缺口。好在眼圈只是有些溼,沒有淚水湧出。

結婚五年了,我們還這樣牛郎織女地過著。把我調往南京那麼費勁,我想,還不如你調回南通來,你說呢。

林平原本想說真是婦人之見。但他還是沒說,只是苦笑了一下說,調動的事需要時間,我們得耐心等待。邊說邊進臥室拿了睡衣往衛生間沖澡。

林平從衛生間出來,透過臥室半開的門,看到妻子正斜躺在床上剔指甲。整張臉陳列在淺淡微茫的床頭燈下,看上去是那樣的了無生趣。這一瞥不打緊,林平只感到自己對很快來臨的床第之歡失卻了原有的興致。他把換下的衣服塞到桶裡,故意把水龍頭擰到最大,一股有力的水柱突突地濺了許多水在水池外。

妻子走過來,說夜深了,快睡吧。衣服扔到洗衣機裡我明天洗。

妻子先躺下了,他剛一坐到床沿上,妻子的手就直直地從身後包抄過來,在大腿之間找尋,一把就握住了。那種老練純熟略帶機械程式的一鬆一放的撫摸,他生理上的反應遠遠勝過心理上的反應,他再也無法從容不迫的寬衣解帶。但他還是拉滅了床頭燈才迎上去與妻的軀體緊貼在一起。

事後,他真的感到很累了。妻子卻不想放過他,拉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肚皮上摸,他以為妻子還不盡興,他說,我困了,明天早上吧。妻子說,告訴你一件你想不到的事情,我四十多天沒來例假了,說不定是有了。

這一說把林平說得驚醒了,他翻轉身來說,明天趕緊到醫院檢查一下。明天,醫院除了急診,看你那急吼吼的樣子。好在黑暗中彼此看不清臉孔。如果妻看清了林平的那並無多少喜悅之情的表情,定有說不出的疑惑與失望。

當一線極其狹長的光透過棗紅色的窗簾直直探到床頭櫃上,林平睜開他仍略有些疲倦的眼皮,妻早就醒了,正望著那縷光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