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她萬不得已,絕不進去,進去也是眼看天花板,不見為淨。

她在橘紅色的沙發床上找個空隙坐下,說:“若愚,我有件事同你商量。”

他放下筆,拿起菸斗,把轉椅旋過來,面對她:“要多久?”

“啊呀,我怎麼知道?你明天又沒課!”

“可是我在擬一個申請明年基金的計劃,月底前要交進去。”

鬱積了一天的焦惶,找到了出口:“你總是隻想到你自己的事!可曾想到我有煩惱的事需要你幫忙解決?你的時間就有那麼寶貴,只能算斤計量的勻出一點來給你老婆?要不要我算算我花在你身上的時間?”

若愚沒防到一句話惹來了這麼場狂風暴雨,呆在一邊,等回過神來,才說:“你怎麼回事,這樣嘩啦嘩啦大叫?把志純她們吵醒了不是更不好說話了?”見對方控制住了,才在菸絲袋裡掏菸絲,塞進菸斗,點燃了,酣酣地吸了兩口,“今天系裡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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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真捺住了因他書房的雜亂所引起的不快及上午次英對話引起的焦灼,身子往後一靠,閉起乾澀的眼睛———時差還沒有完全正常所引起的———鎮定了之後,睜開眼,才說:“次英告訴我,因中國之行十分成功,院長找到了錢給系裡加一個全時的名額,提高系的地位,所以,兩個半時的要取消,利用中國來的交流學生做助教。”

若愚拿出菸斗,舔了舔上下唇,徐徐地說:“這是定論?”

“我想是吧,次英問我有沒有興趣做全時,要我同你來商討一下,再告訴她。”

若愚不響,一味地叭叭地吸他的菸斗。

他那麼久都沒有講話,想必心思又回到他在擬的申請計劃上去了,於是如真不耐煩地說:“我去睡了,你忙你的吧。”

“噯,噯,”他用菸斗止住了她站起來,“如真,你今晚怎麼啦,這麼急躁?這樣大的一個問題,豈是三言兩語可以得到解答的?”說完又叭叭地沉浸在他的菸斗裡。如真咬住下唇,不發作。他是溫吞水,她是小火爐,他慢條斯理,她霹靂叭啦,他用腦思索,她用心感覺,他一切從長計議,她惟求火速解決,他是細水長流,她是一簾奔瀑。當年的相吸,想必是欣賞自己沒有的對方的性格,當年的相合,想必是抱著取長補短的意圖。孰料,相處若干年之後,對方的長處逐漸看不見,對方的短處卻無限擴大。不但不相合,竟逐漸不相容,若愚常認為如真急躁,如真更責怪若愚的遲鈍。很多事,如真竟不願與他商討,而若愚更覺得她難以理喻。

“不就是看看我想不想做全時嗎?”

他連菸斗都沒從嘴裡拿出來,口齒不清地問:“你想不想做吆?”

“我開車回家時想了想,為什麼不?自次英來了之後,我忙得與做全時沒什麼兩樣,尤其這次中國之行。全時的定義,不過是每學期教三門課,我想我是可以勝任的。尤其志純他們大了,我自己的時間愈來愈充裕。你可以說我的興趣不在教學,是在寫作,那也是,不過尚必宏老早告訴過我,兩者是不衝突的,何況,教學有一定的地位及好處,有助於我的寫作事業,你說哪?”

她滔滔地說的時候,他忙著把吸過的菸絲敲出來,用挖子掏空菸斗,又裝入新菸絲,不重也不輕地按好,再點上。看他兩手忙個不停,她已經有點火了,等他點好,叭叭叭地吸了幾口才問:“我剛剛問你想不想做,對不對?你都答了。現在我問你,你能不能做?”

她拎起雙眼,瞪著他:“什麼意思?”

“你不是不知道,你沒有博士學位,怎麼做全時?尤其是用了一條最後要拿永久聘約的線額,是非要有博士學位不可的。”

“不是每個系都這樣吧?段次英原先教書的信義大學,她的同事汪疆,